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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朕让你跪下(重生)宋灵均孟辞临 > ☆、第70章
 
寻芳园里有座假山, 材质是太湖石,从南方走水路运到京中的, 面面玲珑,枯而不润。石出西洞庭,浸濯而光莹。矗立在此数十年, 依旧巍峨峻拔。

竟百余位能工巧匠雕琢数年,把这块太湖石雕镂成一处迷宫, 若被不知情人混入其中,只怕能把人困上一整日。灵均幼时常在这里同孟辞临玩耍, 对立面的曲折回环都了然于心。

站在太湖石外,孟辞临擎着一柄六角宫灯, 凝眸而笑:“主公请吧。”

月上梢头, 万籁俱静,寻芳园的矮墙下种着几盆菊,万龄菊、喜容菊, 五色相间,高下次列,在夜风里头浮动着花木的味道。灵均咬唇笑问:“要诓我去哪?莫不是要把我卖了?”

孟辞临伸手摘掉落在她肩上的一片落叶, 眼中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主公值钱得紧, 日后若是缺银两了, 倒是可以考虑的。”

灵均笑笑, 抬步走在最前:“孟大人好大的面子,在这时节扰我好眠,若是没什么稀奇玩意儿, 孤可要治你的罪。”

太湖石里一片幽暗,只有孟辞临手中的灯照出一片暖黄的明亮,走到第一个拐角处时,灵均停了步子,在一旁的弹窝空洞处放着一个木匣,孟辞临伸手取过,递到灵均眼前。

她微微抿住唇,把盒子打开,里头竟是一块金锁,她幼时配有一块金锁,制作格外精致,镂刻着祥云团龙,只这块锁上雕刻的竟是两团辛夷,初开的形如笔锥,民间亦称其为木笔。盈盈清丽,娇妍多姿。

盒子中放了木牌,上等沉香木,上头刻了三个字:祝椿龄。灵均抬起眼看着孟辞临。

孟辞临垂眸而笑说:“主公随我来。”

二人接着往前走,复又行了二三十步,果真又见到了一个盒子,这次灵均自己取下打开,里面只一对银镯,看样式是给小儿备下的,不过成人三指宽,上头刻着木兰花。

盒子中亦放着一个牌子:庆芳辰。

孟辞临不待她出言,便携她缓步前行,每过几十步,便总会有一个木匣,里头的东西都不尽相同,第五个匣子里头放着的是羊脂玉做的九连环,第七个是女子用来压裙摆的青玉佩绶,各个精奇考究,若说共通之处,这些物什上雕镂的纹饰,都该是送给女郎的。

走到第十五的木匣时,灵均手里已经拿了许多东西,孟辞临笑着说:“主公可需要臣帮你拿着。”灵均抬起眼看着他,复又垂着头,把嘴唇抿得紧紧的,摇了摇头。

孟辞临把木匣取下来,轻声说:“主公十五岁了,女郎十五岁便及笄了,该绾发髻了。”灵均抬起手,把木匣打开,里头是一根发簪。

用的该是小叶紫檀,木微紫,光润莹然,簪头是一只衔珠欲飞的凤凰,宫灯的烛光冲破了浓郁的夜色,打在灵均的脸上,她抬起手,把木簪取出来,木簪细节处打磨的并不光莹,她静静地看了许久,蓦地红了眼睛。

“辞临,”她张了张嘴,孟辞临却倏尔一笑,朗月和风:“后头还有别的,主公先别忙着说话。”。

远远地已经可以瞧见太湖石的出口了,孟辞临牵住她的手,二人一同出了太湖石。

太湖石的出口外是一处莲池致,武帝亲口定了名字:“渠清池”,里头种着重台莲、洒金莲等珍稀荷花,只是过了时令,已大都萎败了。可当灵均出了洞口,却蓦地一怔。

渠清池里竟星罗棋布地燃着数不尽的莲花灯。水红的莲花上,暖黄的烛光跃动着,倒映在水面上,绵延整个池塘,竟把这一方天空都照得明亮几分。

渠清池是活水,莲花灯随着水流流动,绵延不断竟像盛开在水面上的火焰。远处的亭台楼阁影影幢幢,朱红的灯笼在风里摇动,舞榭歌台都倒映在水里。

灵均静静地看着,孟辞临擎着宫灯对她一揖为礼,他的眼睛在烛光里莹然温热:“臣恭祝主公千秋长春,芳辰永继。”

今日的天气极好,头顶一轮明月圆如玉盘,泼墨般的穹庐上缀满清灵的繁星,像流动的银河,月光泼洒了一地,灵均看着他,突然红了眼睛。

“幸而有你。”她说出这句话,一滴泪从眼角跌了下来。她活了两世,孤家寡人,她向来觉得本就该如此,可这世上竟有孟辞临,也幸亏有孟辞临。

她眼中带泪,却盈盈笑着,巴掌大的脸楚楚的,孟辞临笑了笑,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晚风撩起他们的衣袍,明明站在半山上,褒衣博带,衣袂纷飞,倒像是偶入凡间的谪仙。

这一日散了朝会,天空像是被洗过一般的澄蓝。孟辞临自承乾宫走直到向官署而去,迎面碰见了从官署行来的苏长卿。二人四目相视,孟辞临旋即收回目光,也没有招呼,径自走了。

苏长卿与他擦肩而过,又行了几步,方顿住了脚步,踅身回望。孟辞临一身玄色麒麟袍,上头用银线绣成的行蟒在日头底下反着耀目的光。他的背挺得笔直,举手投足皆是雍容做派。

苏长卿的眼中一片幽暗,他同孟辞临已经维持不住这表面和气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他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苏长卿转过身,步子迈得极快。

待入冬后下了第一场雪之后,掖庭里白皑皑一片,入目皆是银白,琉璃瓦上半化的积雪在日头底下闪着耀目的光。檐脊上蹲坐着的九只小兽上都存了一层雪。

天气虽是晴好,可钦天监却传来一个了不得的消息。赤星向来便意为不详,而此刻,赤星荧荧竟成守心之势。

荧惑守心是星象中大凶的一种,此星象一出,不是皇帝驾崩就是天下大乱。在前朝,从古至今的记载共有二十三次,在天启国还是头一遭。

少帝连下三道罪己诏,可星象却没有扭转的模样。朝堂之上都是惴惴不安之气。

钦天监监正姓陈,年愈四十,倒像个儒生模样。他在对着少帝一揖道:“荧惑守心原因有二,其一是天子做了天怒人怨之事,其二是朝中位极人臣者祸乱朝纲,二者有其一便引得苍天震怒。主公执政一年多,勤政爱民,且又连下罪己诏,想来该不是主公之责。”

朝中一派寂静,众臣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孟辞临身上飘去。朝中位极人臣的大臣有两位,只是苏长卿后起之秀,在声势上还要比孟辞临弱上几分。

站在后排的一位受孟辞临提拔的臣子扬声道:“星象之说,玄之又玄,主公该核实一二,万不可受人蒙蔽。”

监正顿了顿,脸上依旧是端肃模样:“钦天监只看星象,不论人事,主公明鉴。”

少帝听得头痛,孟辞临举着笏板施施然上前,长身玉立:“既星象有异,臣以为还应早做准备,臣自请辞去丞相一职,星象或可转危为安。”

私心里少帝并不信星象之说,只是众口铄金不得不防,若有心人借他辞官,把矛头指向他,只怕又要大做文章。

“此事从长计议,孤不能冤枉任一个天启国臣子。”

只是在旁的臣子心里,这话变了味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主公心里还包庇着孟大人,平日里倒也无妨,只是此事事关国运,本就该谨慎对待,一时间三五个朝臣皆跪地道:“臣等以为可暂且让孟大人回府休养几日,若星象转圜再重新任用,也不是不可。”

少帝冷着眉眼又说了几句,实在是心烦意乱,说了句再考虑一二,匆匆散了朝会。

散朝后,少帝把孟辞临叫到了章华宫里。

已至凛冬,朔风呼啸着把窗纸拍得很响,章华宫里盘着地龙,本该是一片暖软熏然,可少帝拧着眉,没有半分闲适安逸之感。

“子不语怪力乱神,星象玄学本就是无稽之谈。”少帝拍着桌子,一脸沉痛,她皱着眉说话的模样竟同孟辞临有几分肖似。

孟辞临脸上倒没有什么忧虑神色,他垂着眼,浅淡一笑:“当初咱们南下回攻殷川的时候就假借星象为幌子,如今旁人用上星学也无不可。”

“可你瞧瞧如今这阵势,大有我不听他们的,就要亡国了一般。若是把一朝兴衰荣辱都挂在星象上,要我这个皇帝做什么!”

她腾地站起来,绕着屋子走了两圈,回头看着孟辞临:“你说,这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孟辞临站起身,缓步向她走去,走到她面前方站定了,他把手轻轻放在灵均的肩上,脸上带着和风晓月般的笑容:“且不管有意无意,这么些年,多少风浪都过来了,哪能轻易就有事,主公且放宽心。”

灵均咬着唇,抬手环住他的腰,低声说:“我如何不晓得你的本事,可如今满城风雨,我着实放心不下。”

孟辞临温吞一笑,把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顶,声音沉沉,倒多了几分宁静温和,眉眼一片蔚然:“放心吧,都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孟大人说话总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感谢三巨头请孟大人喝奶茶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昨天我这下雪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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