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雁顶着黄德化的皮，大摇大摆的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顾渊的对面。
“你说的消息属实？”屠夫盯着他冷冷道。
黑狗道人脸上的酣红之色顿然散去，双目之中精光闪烁，怀里的醉狗也是骤然清醒，一下跳到地上，小心翼翼靠近宣雁。
宣雁瞟了眼这狗，神色安然道：“自然是真的，而且那刺客可不止如此，昨夜他同时出现在了太子府、四皇子府、十一皇子府上，只是玄天司早已布置好了埋伏，刺客现身后又是瞬间消失，仿佛在逗他们一般。”
“十一皇子？”
老何道：“十一皇子便是我说的那人，第三位想要夺嫡的皇子，只是入局太晚，完全被另外两人无视了。”
黑狗道人迫不及待问道：“所以说，昨夜刺杀四皇子的那刺客，其实只是个捡漏的？”
顾渊死死盯着宣雁：“不，问题是，既然四皇子知道要有人刺杀他，为何要去韶仪公主府上？留在四皇子府上，不是更安全？”
宣雁没打算回答，他两手一摊：“诸位，我这消息，价格几何？”
黑狗道人拍拍手，似乎是要换那狗回来：“这也是，这个消息，价值仅在肖道友的消息之下，只是...”
黄狗突然张嘴，露出一口白牙，咬向宣雁的腿。
“你明明什么都没打听到，那般萧瑟出门，怎么这么得意的就回来了呢？”
黑狗道人也是窜了出来，手中出现一张黄府，贴向宣雁额头。
但宣雁不慌不忙，只是脚尖轻点地面，一道冰墙升起，将他与一人一狗隔开，袖中弯刀一柄，亮起寒光一刹：“青牛顿角。”
弯刀出手，旋转着化作一只模糊青牛，黑狗道人与黄狗破开冰墙，直面这青牛，符纸一贴：“请哮天神犬显圣！”
黄纸瞬间化为灰烬，一道模糊气息钻入黄狗体内，黑狗道人顺势后退，又取出一件铃铛，叮叮当敲响了它。
黄狗突然膨胀，撞上了青牛虚影，一声闷响之后，青牛虚影消失，弯刀旋转而回，被宣雁倒捏住。
那黄狗已然消失不见。
但宣雁却面露惊色，手持弯刀回身一劈。
一只白色的细犬出现在他身后，一口咬住了那弯刀。
黑狗道人面露笑容，得意的摇动铃铛，念动咒语，这白色细犬面容狰狞，口中涎水不断留下，牙齿更加用力，最后居然一下将这弯刀咬碎。
宣雁立刻松手，一拳打在白狗胸口，将它打飞出去，但白犬还未落地，便是有如一道白练再次袭去。
这下宣雁也是不躲了，他双手浮现两团白气，快速与白狗打成一团。
另外四人也是纷纷离开，看着一人一狗将客厅打成一片废墟。
顾渊瞧着黑狗道人，看着他铃铛越摇越急，险些要将铃铛摇破了：“这手段，有些类似传闻中的请神。”
“只是请来的哮天犬，好像有些弱。”
白狗与宣雁打成一团，此刻宣雁已是越打越占据上风，他没用什么法术，只是平常的拳法，却是打的密不透风，白狗已是被打的面目全非，眼歪嘴斜，但仍然是不畏生死，凶狠扑上去。
最终，宣雁一记“青牛踏峰”一脚踩住了白狗的腰，狠狠一拳打在狗脑袋上，白狗炸成无数清气，重新汇聚在黑狗道人脚下，变回了黄狗。
黑狗道人也停止了施法，面色有些犹豫，看了眼屠夫：“好像是青牛观的手段。”
宣雁冷笑两声：“怎么，怀疑我是那刺客易容而来？”
“哈哈，道友见谅啊，这毕竟要测试一下嘛，刺客可是真传道啊，谁不怕啊。”账房先生急忙出来打圆场。
但宣雁并不打算给面子，他现在来，似乎就是来踩场子的：“算了，反正也是乌合之众，我来这，也就是冲着肖道友来的，你们四个，废物罢了。”
这话一出，账房先生也是黑了脸，连带着对顾渊也是生分了许多。
宣雁笑着看向顾渊：“肖道友，你我可都是白统领看重的天才，何必和他们为伍？你我二人联手，做什么不比带着这四个拖油瓶好？”
顾渊看着宣雁，想了想道：“黄道友找我究竟是要做什么？”
“道友，请。”
宣雁不答，只是做了个手势，便是大步走到院子门口。
顾渊犹豫一二，最终抱了个拳，跟上了宣雁。
.......
白虎酒楼内。
“你是那刺客？”
“你果然认出我了，顾道友，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的合作伙伴啊。”宣雁捂嘴娇笑。
看着黄德化的脸做出这个动作，顾渊打了个冷颤：“你够了。”
“好。”
看着顾渊的模样，宣雁换了个美貌的女子皮囊。
“你是不是那刺客？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那刺客，找你，自然也是为了他。”
“当真？”
“哦，你居然不相信我，真是让我伤心呢，毕竟，我可是一发现你在神都，便是迫不及待来了呢。”宣雁做出伤心的表情，手贴在胸口，用自怨自艾的语气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吗？我还以为我们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呢。”
顾渊打断他矫揉造作的表演，不管他顶着什么样的美女皮囊，表演的如何生动，他也是个男人：“你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阴娥教和真传道，你和阴娥娘娘的关系，你可有说过实话？”
宣雁一愣，收起了表演：“我可没有故意想骗道友，毕竟这个关系错综复杂，当时我若是细说，道友也未必信啊，还不如顺着道友的想法讲。”
“哼。”
宣雁叹了口气：“还是说正事吧，这次来，我也是为了这个刺客。”
顾渊道：“你也是真传道弟子，还是未来的道主候选人，找这个刺客做什么？”
“我不是要找他，我要杀了他，不然，我就得把太子或者皇帝杀掉了，这个难度可太大了。”宣雁叹了口气，“所以我这就又来找道友了，毕竟我真不是他对手，现在刚好，我能找到他，道友能杀他，我们真是天赐的合作伙伴啊。”
“杀他...你和他是竞争关系？”
“和道友说话真是省力气，我越来越喜欢道友了。”宣雁微微一笑，“正如道友所说，那刺客名为秦穆，乃是真传道道主的嫡传弟子，如果没有我出现，那便不会搞出这件事。”
“因为你阴娥教的身份，所以他必须要做出足够的事，来保证自己的地位？”
“对，原本按照规矩，我来了，我就是道主，可惜啊，阴娥教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久到真传道这群狗都变成狼了，于是就有了这一出戏。”
“真传道与阴娥教究竟是什么关系？”
“阴娥教是核心，是真正的魔道传承，是魔门魁首，而真传道是皮囊，是狗，就这么简单。”宣雁简单解释了下，并没打算细说，而是直接道：“我能感知到他在哪，今夜我带道友去找他，人头归你，功绩归你，我只需要他死。”
“就这样？”顾渊有些不放心，目前来看，虽然每次合作，他都是得利一方，可宣雁得到的好处，却都是藏在水面之下。
“你且先回答我，你那时在豫章是为了什么？进档案室又是为了什么？”
宣雁有些意外，但还是说道：“我和你解释过了，我是个阴阳共生之人，而豫章有一条龙，龙血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另外，也是为了金天奕纬，作为真传道未来的道主，我总需要一点功绩，刚好金天奕纬来了，我便顺势进入档案室，查询了些信息，交好他，慢慢控制他，从云仙镇一别，我就一直跟着他。”
顾渊眼神一寒：“你是说，跟着金天奕纬回神都的也是你？可据我的消息，一同回来的明明是那刺客！你还说你不是那刺客！”
宣雁有些无奈：“我一直在金天奕纬府上，花魁不是我，至于那刺客，确实也是一起的，反正，我和那刺客的关系很复杂，但我真心实意的要他死。”
“不过，你也没得选择，不是吗？没有我，你不可能抓住他，两日期限一过，你就得试试闻人圭璋，区区一个化神修士能不能硬捍神都了。”
顾渊闭上眼，回忆了下宣雁刚刚所讲，大抵是说的通的。
但他必然还隐藏了些什么。
可也说的很对，他确实没得选。
“好，一言为定。”
宣雁听到顾渊答应，虽然不出意外，但还是很配合的笑了笑：“就在此处，呆到晚上，这里的吃食花销，都算我的，等到晚上，我便带你去杀他。”
等到晚上离开时，宣雁的面皮都僵硬了。
他有些后悔了。
谁知道顾渊居然这么能吃，整整吃了三个时辰没有停嘴。
虽然他不差钱，可也差点付不起帐，要不是顾渊最后借了三十玉劵，可能玄天司要抓了他去蹲监狱了。
霸王餐吃到玄天司大统领的头上，可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道友你一直都这么能吃吗？”
“那倒不是，只是有人请客，白虎酒楼的菜又那么贵，我可不得把菜都点一遍，毕竟换我自己来，我可舍不得。”
顾渊懒洋洋道。
宣雁：....
“后面有人跟着。”他突然道。
顾渊装作不在意拐了个弯，随意一扫：“是屠夫他们。看起来他们是认定我们有线索，想要这么奖赏了。”
宣雁冷笑一声：“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大道真传级别的斗法，是他们能参与的吗？”
顾渊打了个哈欠：“说起来，秦穆到底躲在哪里？”
“他一直就没走啊。”
“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四皇子还是个洋人的教徒，和洋人来往密切，你猜猜看，玄天司会不会有人敢去搜洋人的地盘？”
顾渊想起黄滦所说：“敢吧。”
“不，他们不敢，谁都可以对洋人动手，唯独神朝不敢，你们这些外使，本来就是要让你们冒死去找洋人麻烦的，结果你们都缩着，切。”
“他们真不用管？”
顾渊注意到那四人已经不隐藏了，居然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后。
“想找死就让他们找吧。”
“行。”
.......
今夜，格外寂静，似乎因为封城，所有的人都是缩在了家中，路上除了他们六人，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就连店面，除了白虎酒楼，也是家家门户紧闭，一丝烛火的光亮都没有。
宣雁带顾渊来的地方，是一个尖顶教堂。
教堂外面的铁门，从内上了把锁。
“别乱来。”
注意到顾渊打算暴力破门，宣雁喝道：“这铁门上，不满了洋人的阵纹。”
他看向屠夫四人：“四位道友，跟了这么久，就别藏了。”
“哈哈，道友，真是巧合啊。”账房先生笑道。
宣雁不屑一顾：“这铁门我们开不了，四位有什么手段请使出来吧。”
说完，拉着顾渊后退，将铁索亮给他们四人。
账房先生看着另外三人不动：“那我就先献丑了。”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了铁锁上，运使法力注入其中。
“啊！”
突然惨叫一声，只见整座铁门突然发出了耀眼的白光，无数符文浮现在空中。
账房先生一边惨叫，一边将另一只手也按上了铁锁：“啊！”
伴随着几声凄厉的叫喊，这白光居然都被他吸入了体内。
“幸不辱命。”
咔嚓一声，铁锁落地，门开了。
账房先生嘿嘿一笑，整个人都膨胀了几圈，全身的皮肤上都是布满了纹路，好似烙铁烫印一般，骇人无比。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账房先生突然崩碎成了无数黑色的细小虫子。
这些虫子不断炸裂，发出清脆的崩声，分散开来，在地上乱爬。
但没过几个呼吸，又是再次聚合，汇成人形，重新变回了账房。
看上去只是消瘦了一圈，那些烙印般的纹理都是不见了：“洋人的手段，果然有意思。”
宣雁又仔细打量了下这个账房：“进去吧，按照我的消息，那刺客就在这里面。”
眼看宣雁率先踏入院子，其他五人才跟上。
推开教堂的大门，里面空寂无人，只有七座神像在教堂的尽头熠熠生辉。
顾渊又一次感觉到了那诡异的低喃，只是相较于过去，这次的低喃迅速的消失了。
“没人啊。”黑狗道人在教堂内走了一圈，踢了一脚椅子狠狠道：“你小子是不是在耍我们？”
“没人？这里不是挤满了人魂吗？”
在宣雁有些诡异的话语中，一道道蓝光闪烁。
无数道蓝色人影突然布满了教堂，熄灭的灯火突然燃起，将教堂化为白昼。
黑暗瞬间消逝，刺目的光线夺走了几人的视力。
等到视力恢复时，只见黑狗道人已是被围在了中间，它们整齐划一的看着黑狗道人：“无礼恶徒，主，将制裁你！”
蓝色火焰咆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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