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段凌川的这几天，段凌川依然对她冷淡无比，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床上，对着手提电脑处理公务。
也许是因为段世伯的去世，也许是想到这是两人最后相处的一点时间，沈嘉歌在他面前破天荒放下了许多防备，温和了许多。
她让佣人将段凌川的卧室重新打扫了一遍，又整理了院子，修剪草坪时，她跟佣人一起蹲着拔除杂草，段凌川正好坐在二楼落地窗边工作，她回过头时，看到久违的阳光恰好透过玻璃，落在他的脸侧，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他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遥遥望了过来，沈嘉歌忽然心情大好地勾起唇，蹲在草坪里，冲二楼的他挥了挥手。
段凌川收回目光，起身离开了落地窗。
如果是往常的沈嘉歌，她大概会以为这是段凌川厌恶避开她的举动，但如今她莫名觉得，段凌川此刻的耳尖，应该是红的。
某一夜，沈嘉歌从梦中醒来，看见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她先是小小的一惊，等看清来人的轮廓后，便镇定了下来。
她笃定如今他不会再伤害她。
反而是段凌川，见她醒了，立即有些仓皇地后退了几步，像是被抓到错误的小孩子，流露出一丝不知所措，然后迅速被他隐藏了起来。
沈嘉歌拥着被子坐起来，透过窗外的月色，平静地看着他的脸，“段凌川？”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声音低而淡，“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谈起爱。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段凌川像是一个孤掷一注的战士，在注定要败的战场上，用残存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去赌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
沈嘉歌也沉默了下去，良久，反问，“那你为什么非要爱我？”
他是天之骄子，孤傲矜贵，能得到的远不止一个沈嘉歌。
段凌川背对月色，似乎轻笑了一下，声音清淡，“可能我是个太过自私的人，所以这辈子的爱太少，恰好全给了你。”
他淡淡的说，“没办法再给别人了。”
沈嘉歌沉默，一室月色里，段凌川弯下腰，缓缓靠近沈嘉歌的脸，沈嘉歌没有动。
段凌川似乎微微弯起了嘴角——
随后嘴唇轻轻的在沈嘉歌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二十多年里，在沈嘉歌的记忆中，段凌川永远是冷着脸皱着眉，支配着她的人生的人。
而今晚的段凌川，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像是用痛苦给自己筑起了围墙，以免自己伤害到她，而他在围墙外，竭尽所能的想给她，他不擅长的温柔。
她心里那个永远坚不可摧的段凌川，在这一瞬间脆弱了下去。
他的吻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是轻轻贴在她的额上，然后分开。
可沈嘉歌却觉得这个吻仿佛有千钧重，沉重到连她的心脏都微微颤抖起来，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温柔，改变的不止段凌川一个，还有她自己。
她藏在被子里的手心，僵硬而湿濡。
段凌川后退几步，重新与她拉开距离，低声说：“晚安。”
他离开房间后，沈嘉歌怔怔地看着门不语，良久，像是在回答他一般，小声开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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