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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余疫传 > 第十七章 乍见翻疑梦 相悲各问年
 
   “告辞!”这天吴朝恒刚从成王府出来,没走几步,就与一个满身补丁的女子撞了满怀!

   “当心!”眼看那女子就要倒地,吴朝恒顾不上嫌弃她身上的脏污,眼疾手快拉住了快要倒地的女子。

   “多谢公子!抱歉,将您的衣服弄脏了!”那女子倒是知礼,站稳了身子连忙向吴朝恒道歉。只是她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模样。

   “无妨!”吴朝恒只当她是个乞讨的姑娘,说了一句便准备离开,可谁知没走几步,就听见那女子与诚王府门口的家丁吵了起来。

   “快放我进去!我要见我父王!”

   “你这女人疯了吗?这是诚亲王府,岂容你胡闹!”

   “你看清楚!我是昭华郡主!”

   “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吴朝恒折返回来,问道。

   “吴大人,这女人多半疯了,在这里冒充昭华郡主,这要是让我们王爷听见,又该难过了!”那家丁虽入王府时间不久,却是个尽忠职守的。

   “你进去叫个王府的老人出来,看我是不是昭华郡主!”女子气质清雅高贵,确实与她身上的一身破衣不符。

   家丁正欲说些什么,王府刚好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是王府管家陈桂的儿子陈佑福。

   “王府门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陈管事!”女子看向王府出来的男子,喊了一句。

   “你,你是——郡主!”被称为陈管事的男子不经意朝着声音的来源瞥了一眼,随即脸色大变!

   “是我,我回来了!父王呢?他可还好?”女子红了眼眶,声音有些颤抖。

   “郡主,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王爷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陈管事几步来到昭华郡主面前,神情激动着瞬间红了眼眶。

   “对!我没死!我回来了!咱们快进去吧!”岳汀兰点点头,稳了情绪说道。

   “好!好!郡主请!”陈佑福点点头,抬起手随意抹了把眼泪,便随着岳汀兰进了成王府大门。

    吴朝恒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震惊,不由也随着跟了进去。

   “王爷!王爷!郡主,郡主回来了!”陈佑福身边机灵的小厮已经跑着去向诚王报信了!

   “什么?兰儿,回来了?”诚王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只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是,郡主如今刚随陈管事进了府,这会儿······”小厮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闪,诚王已经跑出了屋子。

   “兰儿!”

   “父王!”昭华郡主脚下一顿,看着须发全白的父亲,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我的兰儿,你终于回来了!”诚王忍着心中的酸涩,强扯出一个笑容。

   “不孝女汀兰给父王请安!”岳汀兰走到父亲面前跪下,终于再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好孩子,快起来!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诚王拭去眼角的泪水,伸手将女儿扶了起来。

   “瘦了,也憔悴了!”诚王打量着女儿,心中既高兴又心疼。

   “这位是?”岳汀兰哭够了,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的俊公子,正是自己方才撞到的那位。

   “在下吴朝恒。”

   “吴公子。”岳汀兰这会儿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回想起自己方才在陌生人面前的失态,不禁面带羞赫。

   “朝恒啊,让你见笑了!进去坐吧!”诚王倒很是自然,似乎并未将吴朝恒当做外人。

   “王爷与郡主父女久别重逢,朝恒还是不打扰了!告辞!”吴朝恒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怎么看热闹都跟到人家家里了?

   “也好,今日不便,待过两日本王再请你喝酒!来人,送吴大人出门。”诚王像是一瞬间恢复了气力,语气里也染上了笑意。

   “谢王爷!”

   岳汀兰劫后归来,待她梳洗完,用了膳食,诚王自是免不了一番询问。

   “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几个衙差怎么都死了?”

   “当年我们一路行至西南边陲,谁知碰上了当地的流匪,他们人多势众,杀死了衙差,女儿逃命时跌到了山下的河流,碰巧被一猎户救起,这才捡回一条命!”回忆起当年的经历,岳汀兰如今仍是心有余悸。

   “傻孩子,那你怎么不早点回来?你知道父王多担心你吗?”听到女儿的遭遇,诚王更加心疼。

   “当年跌下山女儿头受伤,昏迷了几个月才醒来,多亏猎户夫妇两人善良,否则女儿如今可能已是一具白骨了······”说着,岳汀兰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醒来以后,我有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偏巧猎户夫妇没有儿女,便将我收做他们的养女。直到一个月前,我在河边洗衣,不慎再次落水,以前的事才渐渐记起来。”

   “这些年你受苦了!是爹无能,找了你许久竟没将你找回来!”诚王看着女儿瘦弱的身形,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不免自责。

   “父王当年就是将我找回来了,我不还是要继续被流放吗?如今三年已过,女儿也恢复了无罪之身,以后就能留在父王身边尽孝了,岂不皆大欢喜?”岳汀兰擦去眼角的泪水笑道。

   “是,你说的在理!”诚王听了女儿的话,心情好了不少,接着道:

   “那猎户夫妇如今可还在南疆?找个日子,我定要去亲自登门致谢!”

   “义父义母今年夏天上山打猎碰上暴雨,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中,已经双双过世了······”岳汀兰低着头,伤怀不已。

   “什么?”诚王吃了一惊,同时又觉得遗憾,没想到女儿的救命恩人,今生今世竟再无机会报答了。

    “造化弄人啊!你将他们夫妇二人的名讳写下来,咱们父女给他们供长明灯。”

   “是,女儿也有此意。”岳汀兰点点头,起身向着书桌走去。

   “兰儿,你可要去看看衡儿?”诚王犹豫片刻,叫住女儿。

   “谁是衡儿?”岳汀兰脚步微顿,背对着诚王没有回头,似乎是在回忆这个名字,不过很快她的问题就让诚王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个不重要的故人,不记得就算了,你先将你义父义母的名讳写下吧。”

   “好。”岳汀兰来到书桌边,铺平宣纸,细细研了磨,然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猎户夫妇的名字。

   诚王府门前便是繁华的大街,因此看见昭华郡主在诚王府门前一幕的人着实不少,一传十十传百,第二日早朝上,就连庆成帝都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

   “有传言说昭华郡主昨日下午回京了,可有此事?”

   “回陛下,昭华昨日是回来了!”诚王话落,朝堂上已是一片议论之声,毕竟一个在众人心中死了将近三年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实在令人震惊,且这个人的身份还很特殊。

    “陛下,三年前昭华郡主在南疆一带失踪,随行押解的衙差惨遭横死,如今昭华郡主不仅活着,还回到了京城,此事疑点重重,臣请陛下下旨重查当年衙差死因!”

   “李大人此言,是认为那几个衙差的死与小女有关?”诚王似笑非笑的看向进言的李非。

   “下官是就事论事,当年一行人,只有昭华郡主活了下来,且昭华郡主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难道不该彻查吗?”李非迎上诚王的目光,丝毫不见半分怯懦。

   “李非,你欺人太甚!”诚王怒意翻涌,恨不得当殿斩杀了御史李非。

   “好了,昭华郡主既已归来,三年流放也已期满,如今便是无罪之身,且当年衙差的死因早已查明是当地流匪所为,此事勿要再议。退朝!”庆成帝说完,没给李非再开口的机会,便散了早朝。

   “恭喜诚王爷,父女团聚!”散朝出宫的路上,张光焱几步追上诚王。

   “哼!但愿这句话出自你的真心!”诚王扔下一句话,快步离开了。他心里还记着张光焱当年不帮女儿女婿说话的事,对他颇有些怨言。

   “这么多年,还是这别扭脾气!”张光焱望着诚王远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也不恼他。

   “光焱兄今晚可有什么安排?”贺常瑞走到张光焱身边,笑着问道。

   “听这意思,像是你有安排。”张光焱笑着接话,同时向贺常瑞身边的李非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今晚去我那聚聚,小酌一杯如何?云起这小子昨日还一直嚷嚷着要找你呢!”提起自己的嫡孙,贺常瑞甚是骄傲。

   “也好,那就今晚你府上见!”

   

   入夜,贺府内张光焱一手抱着贺云起,一手拿着拨浪鼓逗怀里的外孙。

   “云起到娘亲这里来,让外祖先吃饭。”张弗瑜过来说了几句话,便准备抱儿子离开。

   “不,就要外祖!”贺云起奶声奶气的拒绝了母亲。

   “乖!你三姐姐还在祖母院子里等着和你一起玩呢!”

   “哦。”提起三姐姐,贺云起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母亲离开。

   “这小子聪明,将来必成大器!”李非也受邀来了贺家,现在更是十分难得的开口夸奖人。

   “借你吉言了!”听别人夸自己孙子,贺常瑞心中十分受用。

   “来,咱们许久未聚,先干一杯!”贺常瑞拿起酒杯,与张光焱李非二人碰杯。

    酒过三巡,贺常瑞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诚亲王戎马半生,如今老了却是丧妻丧子,膝下空虚,如今昭华郡主平安归来,也算是对他的一点慰藉。李兄今日实在不该在朝堂上那般对昭华郡主紧追不舍啊!”

   “常瑞兄何出此言?今日在朝堂上我只不过就事论事,并无针对诚王和昭华郡主之意!”李非面色不佳,显然觉得贺常瑞这是在污蔑他。

   “你······”

   “昭华郡主,李兄还是另当别论为妙。”张光焱插了一句,倒让李非听出了些门道。

   “另当别论?若人人如此,将置我朝的律法于何地?”看着眼前的二人,李非气愤道。

   “好,那咱们就事论事,三年前南疆一事,早已查明是当地流寇所为,且昭华郡主一介弱女子,武力上怎能与那三个衙差匹敌?况且还是在脚镣加身的情境下!你何必要在朝堂之上咄咄相逼?”贺常瑞见他态度这般强硬,心中也有些不快。

  “既是弱女子,又有脚镣加身,身怀武艺的衙差都被杀了,她却能安然逃脱,两位难不成相信会是巧合?倒是诚王,领了一辈子兵,谁知是不是他派人做的?”李非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你简直信口雌黄!诚王一生忠肝义胆,几个儿子俱是为国捐躯,如今圣上都不打算再追究此事,你就不能少说几句?”贺常瑞很是头大,自己当初怎么就结了这么个榆木脑袋做亲家!

  “哼!二位身居高位,本该是我大勋栋梁,不料竟如此糊涂!看来我大勋江山危矣!”李非悲叹一声拂袖而去,只留张贺二人相对无语。

  “今日是我对不住你!白白拉着你过来挨骂!”贺常瑞变了几次脸色,才勉强压下怒意,回过神来一想到张光焱因着自己受气,心中更是十分过意不去,连忙开口道歉。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至于李御史,他身处官场多年,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甚是难得!”不同于贺常瑞的气急败坏,张光焱倒是一派温和,毫无恼怒之色。

  “就他那脾气,这些年几乎把文武百官得罪了个遍!我也是担心,他有朝一日会惹祸上身!”贺常瑞叹气,言语中颇为无奈。

  “当年你我二人初入仕途,不也踌躇满志?多年宦海浮沉,如今知道了趋利避害,变得太过圆滑世故,反倒失了李御史的风骨。”

  “想不到你对他评价如此之高!”贺常瑞略显惊讶地感叹一句,随即道:

  “只不过,他哪里是高风亮节?分明就是冥顽不灵!”

  “朝堂之事朝堂了,莫在人后搬是非!!”张光焱洒脱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转眼十多日过去,昭华郡主回京的事依然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最热谈资。而御史李非则一直孜孜不倦地向庆成帝进言,要求彻查昭华郡主当年失踪一案!倒是本该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当事人昭华郡主,此时正娴静的坐在自己房里,亲手为父亲缝制着一件灰鼠皮大氅。

  “郡主,您怎么还有心情做这些?您就不担心吗?”丫鬟月婵看着自家主子如此闲适,心里忍不住替她着急。

  “我若是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外面那些传言会变少吗?”岳汀兰手中的针线未停,出言反问道。

  “那倒不会,可······”

  “只要皇上相信我的清白,别人再说什么又能如何?与其干着急,倒不如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收了最后一针,岳汀兰将手中的大氅展开,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看向月婵,略带几分俏皮道:

  “走,咱们去书房找父王,让他试试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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