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侍女看了看彼此，不明白她说什么，其中一人道：“夜深了，姑娘快歇着吧，我们就守在外室，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两人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门。
屋里只剩灵芊儿一人，傻傻地杵在原地。
几个小灯妖从琉璃灯中飞出，围着她转了几圈。
灵芊儿觉得这屋里不够亮，就从香囊中拿出了一捆小灯妖，解开绳索，七八个小灯妖伸了伸懒腰，相互点燃了头顶的蜡烛。
屋里霎时亮如白昼。
想起刚刚听到的婴儿哭声，灵芊儿有些后怕：“这鬼城里肯定什么样的邪祟都有，没准都跟那个红衣女鬼一样，疯疯癫癫的见人就咬。”
灵芊儿往门上、窗户上各贴了一道符咒，又拿出一把桃木剑放在床边，这才脱下鞋子爬上了床。
钟寒来到城中的一家酒馆中，藏酒室里放着很多半人高的酒坛，其中一个酒坛是空的，打开盖子，拉出酒坛里的铁环，地面向下凹陷，现出一个石梯来。
钟寒慢慢向下走去，底层站着一个仆人迎接他。
“城主。”
“嗯。”
长长的通道两边是一间间独立的牢房，关着原地打坐的和尚，半裸着上身的大汉，蜷缩成团睡觉的黄鼠狼，还有一株荆棘，它看到钟寒走来，霎时间开出了朵朵粉红色的小花。
钟寒冲它微微一笑，继续往里走，最后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仆人上前打开牢门，钟寒将封妖袋中的女鬼扔了进去。
红衣女鬼立马下跪磕头，她哆嗦道：“城主，我不是有意出逃的，我……我一定要杀了那贱人。”
钟寒不满道：“你杀的可不止一人。”
女鬼突然情绪失控：“那是他们该死，亡城里新来的鬼，曾是我宫里的太监，他无意间说出当日害我的，正是平日里待我如亲姐妹的殷雪，如今我知晓真相，怎么可能放过她？”
钟寒道：“你要报仇，只杀她一人就好，为何滥杀无辜？你来亡城避难，我收留你，可你却在人间四处杀人，如今天界都把账算在我的头上，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吗？”
女鬼瞬间泄了气，她抽泣道：“城主对不起，我……我本来打算只杀殷雪一人的，可是刚逃出亡城，我就忘了我是哪个国家的妃子了……
“既然已经逃了出来，我便不敢再回来问那太监，只得在各国的皇宫里徘徊，希望自己能想起些什么来。可是，那些穿红衣的妖怪就在我眼前晃，我必须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继续害人。后来，我来到荣国，才想起自己是荣国的瑄妃，可我……我又忘了是谁害了我……”
钟寒一手扶额：“怪我，应该多派些人看着你们这些疯疯癫癫的家伙。对了，你怎么会法力大增？”
女鬼道：“我吞了一颗血灵珠，城主，我做的事，我认，不会连累城主，求城主将我交给天界。”
钟寒哼道：“把你交给天界，他们也会认为是我随便拉出个鬼来顶罪的。”
钟寒命仆人好好看着她，便离开了。
天亮了，小灯妖相互拥抱着躺在桌子上睡觉。
灵芊儿在床上呆坐了一夜，此时连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阳光透过窗纸照在了床上，她躺在阳光里，沉沉睡去。
侍女端着早饭走进来，发现灵芊儿衣不解带地躺在床上酣睡，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好了被子。
灵芊儿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就觉得头痛得厉害。
门外的侍女问道：“姑娘醒了？”
灵芊儿命令道：“不要进来。”
“是，姑娘，桌子上的饭菜肯定都凉了，我给你热热去行吗？”
“没事，不用热，每天早晨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即可，不准停留。”
“是。”
灵芊儿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叫醒了躺在桌子上睡觉的小灯妖。
“唉，这黑白颠倒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钟寒伪装成皇宫侍卫，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议论瑄妃是如何化身恶鬼回来复仇的。
简直比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要精彩。
两名肃雍阁的弟子说那晚隐约看到两个人影跳进了一口枯井中，其中一人是银发，另一个娇小的身影有些像灵芊儿。
沈熙沅知道钟寒劫走灵芊儿定是为了凌云扇，他急忙去天界询问有关钟寒的一切，结果没人知道钟寒的藏身地在哪里。
自钟寒在荣国消失后，人间再也没有命案发生过，沈熙沅只得带着众弟子回了肃雍阁，并吩咐珑玉四下打探钟寒的下落。
悯空急得嘴角都起了泡，陈璟劝道：“沈道长一定会救灵姑娘的，别等救回了她，你却病倒了。”
悯空无奈也回了天忞寺，天天为灵芊儿诵经祈福。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钟寒便回了亡城，先问起灵芊儿，仆人道：“侍女说，她们早上将吃食送进内室就得赶紧离开，灵姑娘不准她们进屋，她自己也不出屋，晚上也不睡觉，会呆坐一整晚，天亮才开始睡。”
钟寒惊道：“这几日都是这样？”
仆人道：“来的第一天就这样。”
到了晚上，钟寒在温泉里泡着，水面上缭绕着一层水雾。
他白嫩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湿漉漉银发紧贴着健硕的胸肌。
仆人劝道：“城主，夜风凉，您可别泡太久了。”
钟寒抬手撩起额前的碎发，仰头望向远处的霜颢阁，见二楼内室亮起了灯，嘴角向上一扬。
“不用管我了，你下去吧。”
钟寒先是穿了一身青色锦袍，后又觉得不太配头发的颜色，又换了一身黑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觉得太过庄重，最后换了一身简洁的白衣，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简单、随性，挺好。”
一头银发被他梳了又梳，离开后又折了回来，再次看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下巴，心道：“完美了！”
门开了，灵芊儿吓了一跳，明明不准她们进来的，一见来人是钟寒，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剑。
钟寒轻轻关上门，冲着她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地盘，除了我谁敢动你？拿着这个破木剑，你是要自保还是要自尽？呦，你还贴了符咒。”
钟寒将符咒撕下：“你是怕鬼，还是怕黑？”
灵芊儿羞道：“两样都不怕。”
钟寒噗嗤一笑，走到床边，脱下了鞋子。
灵芊儿忙往里躲了躲，慌道：“你干嘛？”
钟寒上了床，笑道：“还能干嘛，自然是睡觉，没人告诉你这是我的房间吗？你个鸠占鹊巢的还好意思问我干嘛？”
灵芊儿指着妆台问道：“想不到你的闺房里还有胭脂啊？”
钟寒笑道：“自然是给美人准备的。”
灵芊儿惊道：“美……美人？”
钟寒一脸坏笑地应着：“嗯，你是我带回来的第……数不清是第几个女人了。”
说着就往她身边挪去，灵芊儿手持木剑一下就刺了过去，钟寒轻松夺过木剑，回手把剑扔到了地上，向前一扑便将灵芊儿压在了身下，银发落在灵芊儿的脸上，挡住了视线。
灵芊儿晃了晃脑袋将银发甩开，怒道：“滚开！”
钟寒低下头来，高挺的鼻梁都快贴到灵芊儿的鼻尖了，灵芊儿吓得闭紧了双目。
头下一空，帛枕被钟寒一把拽走，他一头栽倒在床边上，背对着她。
灵芊儿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躺在一旁的钟寒，越发不懂他搞什么鬼。
轻轻挪过去，伸头看他，钟寒双目紧闭，呼吸均匀。
“这就睡着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还说我鸠占鹊巢？”
灵芊儿起身想去外室，后又一想，那两个侍女可能还在外面，又坐了下来。
就这样呆坐了半个时辰，几次瞥向钟寒，他始终一动不动。
黑夜漫长，实在是无聊，她索性也拽过一个帛枕，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灵芊儿也睡着了，可她睡得并不安稳，紧皱眉头，喃喃说着梦话：“师父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不走。”
钟寒悄然转身，这床本就很大，他们中间起码能隔三个人，他轻轻挪到灵芊儿身边，将手搭在她额头上，灵芊儿安静下来。
钟寒伸出胳膊轻轻搂着她，过了片刻，灵芊儿竟然回身钻进了他的怀里，像个黏人的小猫。
钟寒略微惊讶，手一挥，小灯妖头上的蜡烛全部熄灭。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床头，他温柔地捋了捋灵芊儿的头发，恋恋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早上，灵芊儿自然醒来，先伸了个大懒腰。
钟寒早就起来了，正坐在桌前喝茶，见她醒了，就轻轻敲了敲桌子，侍女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饭。
灵芊儿来到桌前，将躺在桌子上睡觉的小灯妖捆起，放进了香囊中。
钟寒挑眉道：“呦，妖力恢复了？”
灵芊儿忙道：“没，这个是小多给我的普通百宝袋，不用妖力也能打开。”
灵芊儿又伸出左手，道：“这个才是师父给我的，封印在我手腕上了，你可别想着砍我的手，没用的。”
钟寒盯着她手腕上那道暗红色的伤疤，冷冷问道：“谁干的？”
灵芊儿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嚼着包子困惑地看着他。
钟寒指了指她手腕上的伤疤，灵芊儿边吃边答：“这个啊，狗咬的，已经被我杀了。”
钟寒略显失落，也抓起个包子漫不经心地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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