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二楼书房。
男人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的交叠，目光似往常一般冷冽，面无表情的直视面前两个小不点儿。
没想到他动用了那么多的人力在帝都掘地三尺都要找的小东西，竟就在这。
不过很明显，人虽然在这，心不在这。
澄澄揪着自己的小裙子，直勾勾的同样打量着他，倒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旋即小声在澈澈耳边嘀咕，“澈澈，爹地看我们的眼神怎么那么冷漠，我怎么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父爱，话说，我们真的是爹地的种吗？”
问题仿佛连环炮似的抛出来，小小的脑袋上化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碰到爹地和杨姐姐在一起，那时候爹地看杨姐姐的眼神，充满温柔和宠溺，哪里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毫无暖意。
仿佛……在看着两个陌生人。
明明血缘关系上，他们可是这男人的崽好不好。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很是不满意，也挺不爽。
澈澈淡淡扫了她一眼，老气横秋，“是不是他的种不知道，但没有父爱是真的。”
“对啊，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也就算了，看我们就像生化武器一样，啧啧，我就说来找他费力不讨好吧。”
司慕霆：“……”
他们说话并没有顾及他，他自然能听出两个小东西话里话外的意思，脸色不自觉的僵了僵，难得有些不自然。
五年不见，他没想到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那两个视频中阑珊学步的小东西，已经长成这般可爱的模样。
女孩和染染很像，眼睛大大的充满了自己的小盘算，又无辜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单是看一眼都会软下心来。
男孩则沉稳一些，只不过此刻顶着略有些凌乱的头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挺可爱。
仔细算算他们现实中见面，不过三次，难怪孩子并不亲近他。
司慕霆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以致于对上他们懵懂的态度，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毕竟……第一次当爸，没什么经验。
司慕霆手指抵在唇角，轻咳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随即正式的开口，“我叫司慕霆，你们的……”
“爹地。”澄澄接话，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这个我们知道啊，和我们视频的不就是你吗？”
澈澈则是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他，父子两个人的眉眼和表情几乎完全一致，“然后呢？”
明明不过五岁的小孩子，语气却冷漠得可怕。
司慕霆唇角微抽，感觉这孩子并不怎么可爱了。
“你们最近去哪了，为什么要逃？”
面对他的问题，澄澄眼睛滴溜溜的转，说出的话软糯软糯的，“世界那么大，当然要逛逛，我们在科尔沁玩腻了，想来你的地盘看看有什么新鲜的，是吧澈澈？”
说罢，便用小胳膊怼了怼身边的小男孩，使眼色。
他们本就是双胞胎，有着异于常人的默契。
澈澈扫了她一眼，点头，“没错。”
司慕霆看穿了他们的谎言，却没有当场揭破，只是淡淡的扫过两个小家伙，“既然要逛，为什么见到我要逃。”
澄澄模样稚嫩，眉眼却神似染染，连着这股子古灵精怪，都让他喜欢。
“这个……”澄澄吧唧吧唧小嘴，有些尴尬。
“既然逃了，又为什么要回来。”
澄澄眨巴眨巴大眼睛，歪着头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奶声奶气的回怼他，“爹地，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那么多问题。”
顾左右而言他，倒是转移话题的好谋略。
司慕霆的眸底不动声色的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澈澈将男人的细微情绪尽收眼底，冷声接了澄澄的话，语气里说不出的嫌弃，“别歧视爹地，他情商低。”
“……”
司慕霆扶额，面对几十亿的单子都不像现在真的无奈。
“爹地。”澄澄软萌萌的小脸上，神情严肃了几分，不悦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语气带着质问，“你别想瞒着我们，我和澈澈已经知道你要结婚了，而且结婚对象居然不是妈咪！”
澄澄很是气愤，模样奶凶奶凶，“书上说，你这样的男人，就是渣男，你把妈咪抛弃了，你玩弄她的感情，让她给你生了孩子之后，就像扔掉垃圾一样把她扔掉了！”
渣男……
她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词汇。
司慕霆唇角微不可查抽搐，沉默片刻。
“谁说，我的结婚对象不是你们妈咪？”男人声音低沉，提起心爱的女孩，语气微微软了几分。
澈澈垂眸瞥了一眼自家爹地，眼神不屑又嫌弃，他现在这幅样子在小孩子眼里就是推卸责任。
“你不用隐瞒，我们都知道了，你要和那个坏女人结婚，又怎么可能娶我们妈咪，你把妈咪放在什么位置，华国是一夫一妻制，难道你还想同时娶两个女人吗！渣男！”
澈澈向来冷漠，此时此刻也分外不满。
他和澄澄千方百计，不怕千辛万苦的来到帝国找妈咪。
现在可倒好，妈咪还没找到，爹地就要迫不及待的给他们找个后妈了。
不仅仅是渣男，还是渣爹！
“对，爹地就是花心大萝卜，爹地是渣男本渣！”澄澄也是怒视着面前的男人，握紧小拳头，一副要为自家妈咪打抱不平的小模样，真的和染染有几分相似。
那个坏女人也不知道给爹地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他迷成这个样子。
司慕霆头疼不已，“究竟是谁教会你们的这种词汇的。”
澄澄滑下沙发，迈开小腿爬到了男人那边，气鼓鼓的小脸蛋分外可爱，伸出短短的小指头，戳了戳男人的胳膊，举止软萌，却义正言辞。
“爹地，你别想扯开话题！你老实交代，那个坏女人是谁？反正我不答应你和坏女人结婚。”
澄澄质问，小胳膊叉腰，神情坚定无比，“今天本小姐就把话撂在这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司慕霆深邃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刹那间冰雪消融一般，被她这副奶凶奶凶的模样融化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之前全然未察觉。
他们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也赋予了他别样的责任。
司慕霆长臂一伸，将澄澄抱在怀里，只是动作不熟练，别有些僵硬。
软软嫩嫩的小身子，带着孩子特有的甜香，让他真的有一种，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感觉。
这是染染和自己的孩子。
司慕霆向来冷硬淡漠的面容情不自禁的软下几分，摸了摸澄澄的头发，心里瞬间一塌糊涂。
似乎有什么在刹那萌发生长，带着蓬勃的生机，势不可挡。
司慕霆眸色幽深，语调温柔，“染染不是坏女人，她是你们的……”
“司慕霆？你在里面吗？”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解释。
司慕霆瞬间收敛下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旋即放下澄澄，叮嘱道，“你们在这不要走动。”
正欲起身离开，却被澄澄直接抱住了腰，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就那样盯着他看。
这样的眼神和沈染有事求他时候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楚楚可怜，让他几乎完全没有什么抵抗力。
“爹地，外边就是坏女人吗？”
司慕霆将她从身上抱了下来，放在沙发上，认真解释道，“她不是坏女人，她是你们的妈咪。”
澄澄将司慕霆抱得更紧，生怕他离开一般，委屈和不甘一起涌上心头，“爹地你骗人！妈咪根本还没有找到，爹地你醒一醒，你已经被坏女人蛊惑了！”
司慕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无奈和手足无措，推开她会有作为父亲的罪恶感，不推开，沈染现在就站在门外，若是出去晚了，到时候这一切，就不好解释了。
司慕霆觉得头疼，拍着小女孩的后背，安抚道，“她真的是妈咪，相信我。”
“才不是，爹地骗人，那个坏女人是后妈，我不要后妈！”
澄澄眼睛一闭，小嘴巴委屈地一瘪，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如果她真是妈咪，你为什么不介绍给我们？还是你做贼心虚，故意在骗我们。”
“听话。”司慕霆眸底幽深的让人看不清头绪，拍了拍两个小东西的脑袋，有一种天然而生的温和，“时机未到，我和她之间还有些误会，等误会彻底澄清，我保证，会带你们去见她。”
澈澈怀疑的看着他，可他并不像说谎，爹地虽然不够称职，可从来没对他们说过谎话。
“行，我们暂且信你，希望你说到做到。”澈澈板着小脸，似乎在和他谈判。
“好。”司慕霆宽厚的大掌在男孩头顶抚摸，似乎在和他做男人之间才懂的承诺。
澈澈脸色不太自然的别开眼神，轻咳两声，“那你快去处理。”
男人起身，走向门口。
沈染站在门口，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不过不像是清闲的，似乎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她抬手又轻敲几下门。
不等手放下来，男人便走了出来，将书房门关上的同时牵起女孩的手，下楼，“怎么这么晚回来？”
按理说，她应该比他先到才是。
不过，也幸亏她回来晚了。
“公司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沈染眸光微闪，并未将她见到霍连爵的事情说出来，转移了话题，“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司慕霆回道，“视频会议。”
沈染点头，倒也没有多想。
晚饭之后，司慕霆才告诉她，“一会儿我们要回老宅一趟。”
一般情况下而言，他基本上不参加家宴，只是订婚前夕，按照规矩要带未婚妻见过司家人。
“现在？我们？我也要去？”沈染指了指自己，感觉有点突然。
说实话她真不想去，每次去司家老宅，最后都很不愉快。
她和司家人尤其是司老夫人的关系，闹得有些僵，司老夫人对她很大成见，不然之前也不会主动找她劝说那些话了。
与其说是劝说，不如说是威胁。
别看司老夫人笑眯眯的，却是笑里藏刀的人物，她这几斤几两的小身板，一个不慎，还真的招架不住。
“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准备准备，现在都这个点了，可以不去吗？”沈染问道。
“按照族里的规矩，订婚前是要带未婚妻认认长辈的。”
司慕霆看穿了女孩的心事，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揉捏几下，“简单走个过场就好。”
沈染一听这个，点点头。
订婚前的规矩要是不去，就是不知礼数了。
“好，那我收拾一下。”
近几日她日夜守在司慕霆身旁，难免有几分疲惫，又心事重重，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
化了一个精致又简单的妆容，沈染换好衣服下了楼。
“怎么样，这副打扮见长辈可以吧！”毕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沈染心中忐忑，生怕出什么差错，特意选了一件中规中矩的套裙，简单大方又不失婉约。
“我的染染穿什么都好看。”司慕霆轻笑，将她拥入怀中。
二楼书房，两个小家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自己爹地和那个女人相拥离开，心头的怒火难平。
哼，爹地在说谎吗！
可爹地承诺了，等事情结束后，会将他们带到妈咪面前。
可是……也不完全排除，爹地的承诺不过是暂时稳住他们的缓兵之计。
毕竟，他的心思深沉着呢，不然也不会将司氏财团做到现如今的规模，他们两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斗得过？
“澈澈，我想不明白，爹地为什么不让我们和妈咪直接见面，大人的世界那么复杂吗。”澄澄轻叹一声。
澈澈摇头，“我们就暂时相信他一次，至于结果，估计最近也就知道了。”
“嗯……”澄澄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只是刚才那个女人的背影，隐隐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
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在司家老宅门口，即刻就有佣人打开车门。
庄严肃穆的阁楼，让人不进去，也能感受到压迫的气氛。
沈染已经习惯，由着男人牵她的手进去。
刚走进大厅，就被里面的架势吓了一跳。
司家人已经齐聚一堂，诺大的客厅几乎满员，眼神齐刷刷的看过来，就像……她是动物园的猩猩，打量，审视，琢磨。
司家的长辈和晚辈都已经到了，他们恐怕是最后到的。
沈染看了司慕霆一眼，带有几分无语，早知道家宴阵势这么大，就早点来了，他都不提前说一声，甚至都忘了！
司慕霆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手，似乎迟到已经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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