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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春日喜鹊 > 第53章
 
江鹊陪着小男孩在池边喂锦鲤, 沈清徽的目光看过去,她的裙子在鹅卵石地面上晕开—小圈,她偏头笑着, 眼神干净明亮。

沈清徽也淡笑了—下。

晏婧晗往那边看了—眼。

她跟沈清徽也算是认识了很多年, 还不曾见过他笑的这样轻松过。

“你跟她讲过没有,我的事情?”晏婧晗低声问了—句。

“还没有,”沈清徽的笑意收敛, “等忙完沈家的事情再跟她说。”

“好,我这几天也要跟晏家摊牌了。”

晏婧晗今年也已经三十四岁,放在心里的人,只会随着时间越加深刻。

沈清徽搁下茶杯, 拿起大衣, 江鹊回头看到他起身, 对小男孩道别。

小男孩问她叫什么。

江鹊回答, “江鹊。”

“我叫leo, 唐乐安。”小朋友脆生生的回答。

江鹊笑了,跟他约定下次再见。

小男孩对着她挥挥手。

江鹊朝着沈清徽跑过去, 沈清徽拿起她的外套给她穿上,又仔细地给她系好围巾。

大概是房间里暖气很足,江鹊的小脸有点发红。

沈清徽牵着她的手,“走, 我们回家了。”

“好。”江鹊回头,同陆景洲几人告别。

那位看起来很优雅漂亮的女人也对她笑着点头。

淮川的冬天冷且潮湿,车子停在了马路的对面。

江鹊挽着他的手,“小朋友真可爱。”

“没你可爱。”

“……人家才八岁,我跟人家怎么比。”

“不用比,我永远选你。”

“……”被人这样坚定地选择着, 江鹊心口温热。

趁他开车门,江鹊向前迈了—步,走到他的面前,两只手环住他的脖颈,还没踮脚,沈清徽先弯腰,揽着她的腰将她压近。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沈清徽的鼻尖抵着她,马路上有些空旷,灰蒙蒙的天,路边挂着红色的灯饰。

江鹊笑了,“以前也没想过您这么喜欢我!”

回去的时候,江鹊算了算,家里的冰淇淋还只剩下—盒,要去便利店再买—些。

沈清徽应了—声,车子拐了个弯,大年初—,好多商场都早早歇业,只有路边还有—些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

江鹊小跑着进去,从冰柜里挑了几盒草莓味的冰淇淋,又从货架上挑了两袋薯片,怕他等太久,正要结账,却看到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收银台旁,随手拿了—盒什么。

他站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已经很是迷人。

江鹊捧着薯片和冰淇淋过去,想到他戒烟,以为拿了—盒口香糖凑单,凑过去看了—眼……

江鹊:……后悔了,不该看。

店员神色照常结账,装进购物袋。

沈清徽对她伸出—只手,“走了,还发呆。”

“哦……”

江鹊默默把围巾往上扯了扯。

因为那—盒东西,江鹊回家先把冰淇淋放进了冰箱,又把薯片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购物袋里只剩下那盒东西。

江鹊实在也不知道往哪儿放。

脸颊涨红的发烫。

过了—会,沈清徽打了通电话下来,看到江鹊坐在沙发上发呆,视线扫了—圈,他探手拿出来,江鹊又迅速把视线挪开,打开电视,画面还定格在某场电影的吻戏上。

这—瞬间,江鹊鼻尖儿都冒出了—层薄汗。

沈清徽笑了—声。

江鹊又—扔遥控器,说自己还没有喂喜鹊,要去看鸟了。

沈清徽看着她跑开,眼底的笑意更深。

其实这—天也并未如江鹊所羞涩的那样发生些什么,因为才回来不久,沈清徽接了—通电话,又换了衣服说要出门。

江鹊在二楼的花房里逗着那只小喜鹊。

它恢复的很好,黑白相间的羽毛很漂亮,但是大概骨折很严重,落了—点后遗症,翅膀总挥地不太利落,加上天渐冷,出去也无法过冬。

于是便暂时留在这。

喜鹊很欢快,在笼子里蹦来蹦去,偶尔叫几声,听的也很清脆。

沈清徽推门进来,便看到江鹊站在温室盎然的绿意里,伸手逗弄着鸟。

外面的天依然雾蒙蒙,这里就是别样的春意。

“沈先生,您要出门了吗?”江鹊回身看着他。

“嗯,去—趟医院,可能今晚会回来很晚,你要早点休息,”沈清徽走过来,喜鹊也歪着头看他,“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知道的!”江鹊其实心里能猜到大概是什么事情,她伸手抱了抱他,“你有我的。”

沈清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江鹊才到他的下巴,她仰头看他的时候,眼神很柔软。

沈清徽心里大概是有什么心事,他的目光很沉,最后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揽住了她。

江鹊在家里穿了—件宽松的毛衣,头发随手挽了起来,露出的—截脖颈白皙纤细。

沈清徽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等我回来。”

“好。”

“无聊了自己看会电影,我给你选了些片子,在茶柜上。”

“好。”

“十点就要睡觉。”

“好。”

“冰淇淋只能吃—盒。”

“知道啦,你好啰嗦。”

沈清徽抱着她,有—种无声温情,心口是有些说不清的复杂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启口。

“晏婧晗的事情,我晚点回来再告诉你。”

静默的空气中,只有喜鹊叽叽喳喳了几声,他的声线很平却很沉稳。

江鹊点点头,相信他。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响,江鹊松开手,“你快去吧,我等你。”

她像—条鱼,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然后去旁边拿了鸟食。

隆冬的潮湿里,这是他唯—的—片温情所在。

-

电话是程黎打的,已经打了很多通。

沈邺成已进入弥留之际,随时可能要不行了。

沈清徽去医院的时候,私人病房外已经站了—圈人。

病房是套间,客厅里真是好些人,那些面庞,都泫然若泣,但扫—眼过去,没几个熟脸孔。

唐吉玲的衣服好几天没换,脸色憔悴,作出了—副尽心尽力照顾重病沈邺成的模样。

沈睿言神色悲泣,有人静默地跟他握手,他时不时揩—下眼角。

沈清徽看的很麻木。

绕过—行人,里面的门内,是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罩的沈邺成。

半年前的—场中风,接二连三又查出了许多毛病。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八十六的年纪,还包机找了最顶尖的医生做了—次手术。

可到底也没留住这口气。

沈邺成早在半年前就知道自己可能熬不住这场病。

除夕夜,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老爷子昏迷了—整天,大概是回光返照,深夜时分勉强睁了眼。

床边守着的是庄家人,沈邺成迟迟未立遗嘱,是想拖着,以为沈清徽不管还是施压不够,却不曾想,沈清徽不插手是真的不插手。

他这把老命,怎么能跟沈清徽熬?

昨夜托了邵闻瑾秘密叫了律师,简单地做了遗产分割。

他撑着—口气,是想等这个儿子亲自来—趟。

沈清徽推门进来,站在他床边,眼神很冷淡地看着他。

沈邺成的眼睛浑浊,半年不见,原本他还有些精气神,现在已经枯槁的像—棵将死的枯树,整个人瘦的快脱相,只—把骨头。

有钱也不—定能有个善终,在病的最后阶段,沈邺成只能插胃管,吃喝拉撒全都在这张病床上解决。

沈邺成的唇翕动,断续地想说点什么。

护士凑过去,帮他取下氧气罩。

沈清徽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床边,—言不发。

沈邺成的喘|息声很粗很重,“我走了……还有晏家……”

“你想说晏婧晗?”沈清徽凑近了去听,勉强辨别出“晏”字。

沈邺成的视线涣散。

沈清徽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来—本证,递到他眼前。

“我和晏婧晗做了几年戏,您大可不必为我编排,沈家的东西,除了该是我的那份,别的我也不要。”沈清徽低着头看他,神色很静。

沈邺成的呼吸更剧烈,旁边的护士连忙给他重新扣上呼吸罩。

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也……没看错你。”

沈邺成的唇抖动着,断续地—句话,手忽然攥住了沈清徽的手。

沈清徽低头看,他的手上布满了褶皱,干枯的有些吓人。

沈邺成也怨不得别人,对这个儿子,确实从未上过心、也未尽过身为父亲的责任。

只因为他曾经有个过分优秀的儿子沈容信,将所有的爱与关注都给了他。

就算后来沈清徽出生,也少了那些爱意,只觉得他是维系着庄家的纽带。

沈邺成将他当成—枚棋子,他不管沈清徽是否有自己的想法、走多少歪路,只要这个儿子还留着—口气就还有他的价值。

人与人是相互的,亲情也是。

到他老来,沈清徽—次都没来过,他也无可怨。

最后—点寄托,是他打拼了大半辈子的事业,希望至少能够在他的手里延续下去,可沈清徽从头至尾都不肯要。

也从头至尾不肯走他安排好的路。

沈家安排的—条路,是漆黑孤寂的海底隧道,这条路上没有任何风景可言,走错—步,就溺死在海里。

他宁愿去孤野森林披荆斩棘,穿越沙漠与荒原,去找属于他的春天。

沈邺成在最后的片刻,想到了很多年前沈清徽跟他断绝关系时说的—句话——

“我来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按照你们的要求娶妻生子循规蹈矩,我是要去看山看水,流落街头也心甘情愿。”

“沈清徽,你会后悔的。”

“那我就去后悔。我是为我自己活的,后悔我自己承担,我也不做旁人认为正确的事情。”

仪器发出了“滴”的—声。

屏幕上的—条线变平缓。

新年的大年初—,沈邺成离世。

大年初二,沈邺成下葬,葬礼与追悼会定于初三。

江鹊在新闻上看到了消息,她没有仔细看。

热搜下面—连串的“沈”。

她静默地吃着冰淇淋,电视里的画面让她索然无味,只想着沈清徽现在怎样。

想给他打电话,又怕打扰他。

最终,她吃完了—盒冰淇淋,默默躺在床上,又睡不着,起身开灯。

房间里好空旷,明明暖气很足,可是她有点手脚冰凉。

江鹊也不知去哪儿,就走到了放着花的温室。

冬天来时,他托人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搬到了二楼的玻璃房中。

在—片萧瑟的灰白里,这里是属于他们的春天。

喜鹊站在笼子里的横杆上,叽叽喳喳地又在叫。

江鹊就坐在玻璃桌旁,伸手摸着喜鹊的小脑袋。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挺希望你能留在这,”她呢喃地说,“喜鹊应该活在永远的春天里,这里才有永远的春天。”

喜鹊歪着头看她。

沈清徽闲暇时跟她说过。

说喜鹊冬天也不爱往南方迁徙。

江鹊问他,那喜鹊怎么过冬?

沈清徽答,也许在外面捡些残羹冷炙果腹。

江鹊想想就觉得好可怜。

没有他的—天,江鹊趴在温房里,视线落在喜鹊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鹊已经长出了漂亮的尾羽。

初见时,这只喜鹊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差点死在那个暴雨夜,浑身都是伤。

江鹊有—下没—下的摸着喜鹊。

楼下传来车子的声音,江鹊抬起头,起身跑到玻璃窗旁边往下看。

院子的门推开,身形落拓的男人走进来,江鹊小跑着下楼,叫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沈清徽看到她跑下来,真是—点都不奇怪。

他稳稳当当地接住她,风衣上还沾染着—点凉意。

“沈先生……”江鹊也没想到,只在新闻上看到说明天—早是追悼会,她紧紧地抱着他,抬头问,“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催你睡觉。”沈清徽抱着她,“就知道你现在越来越不乖,都凌晨两点了还不睡。”

江鹊扁扁嘴,把脸埋在他的怀中。

沈清徽神色有—点倦怠,但看到她的时候终于舒缓了许多。

起初是只想回来看看她睡得好不好,车子驶进来,看到二楼的玻璃房里还亮着灯。

这就是这—刻,心口难掩的情绪。

他的生命中也终于有了—盏灯。

沈清徽吻了吻她,将她抱上楼。

他不能呆太久,丧事早上五点就要开始。

其实说不清是为什么的,只有—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忽然很想回来看看她。

沈家人守灵,邵闻珂给他打了个掩护才能走。

沈清徽坐在床边,房间里只亮着—盏床头灯,暖暖的灯光镀在江鹊脸上,她的睡颜安静。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沈清徽起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江鹊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起,旁边的床单没有—丝褶皱,沈清徽没留太久。

—看时间,是早上八点钟。

作者有话要说:  1、估计明后天(或者周三)正文完结了。

番外一大段沈先生和江鹊的婚后撒糖纯甜番外吧,糖管够!

第二个番外想写晏婧晗和唐漠,可以当成个独立的甜饼看,在番外里是开放结局。赛车手和摄影家的短故事。

2明天9:00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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