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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宁我三生不遇君:凤阙刘茧风陵和 > 第143章 10
 
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突地撞入眼帘。

呼吸瞬间仿佛窒住。

风陵恭整个人都傻眼了,手指颤抖地想去扯床畔上的铃铛,可不等他扯了过去,有一抹寒江似的雪亮温柔压住了他的手背。

他的五嫂--

和王殿下那位温柔可亲的王妃--

此时就这么和气地看着他,“九殿下想要做什么呢?”

“五……五嫂。”

吞咽着口水,风陵恭委实不想做出没胆鼠辈的模样,可刘茧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一连吸了好几口气,他才战战兢兢地说出了几个字。

刘茧莞尔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九殿下莫慌,我又不吃人,对不对。”

“五……五嫂说笑了。”

指头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捏成了拳头,硬生生地抵着掌心,微风吹拂下的帷幔倏忽被吹起,雪白的摇曳的宫灯下,女子离得他这么近,真是奇了怪了--风陵恭自幼以“勇”而著称。如今,他明知那女子浑无半点儿威胁,却依旧是被一种莫名的威压力震慑了全部心神。

他想从卧榻上翻身而起,可两尺开外,便是刘茧站立的位置。

他想拿出西蒙九殿下的气势,却仿佛浑身都被抽取了力气,绵软到无法动弹的地步。

真是背运!

倘若被人知道他堂堂西蒙九皇子被个女子惊吓至此,往后莫教天下人传遍他风陵恭懦弱的臭名。

刘茧不吱声,他也就半句话也不敢吭。

烛火在寂静的暗夜里,发出“哔剥”的响动,他不敢抬起眼眸,仿佛一睁眼就会看见那双黑得让他害怕的星眸。在烛光的映照下,女子的影子如湖水般连绵地漾开。他知道刘茧正看着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倏忽,又也许是天长地久那样的遥远。就在无数的思绪积压在风陵恭的心头,让他脚心、掌心、连着背心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惶恐不知所以的时候--

手背上那一片温柔冰凉的剑刃徐徐移开了。

倘若是刘茧手下的参军副将在此,必然能发现刘茧此时的脸色并不吓人,相反,在面对风陵恭的时候--他们厉鬼似的将女大人的脸色不仅没有厌恶,反而有一丝儿说不得的沉稳平和。

在风陵恭眼中,刘茧是气势强大手握生杀大权,掌他生死的六道阎罗。

可是……

刘茧却轻轻一声叹息,与他说,“何苦呢。”

风陵恭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将刘茧可能做出的反应全部思量了一遍,预备了一万种被害、被辱的可能,唯独都没想过刘茧半夜潜入驿馆,拿着剑刃指着自己,就为了说这么一句“何苦”。

什么叫何苦?何苦又是什么意思?

风陵恭被刘茧的反应刺激得整个人都有些疯魔了,不由惊讶地看着刘茧,疑惑地唤了一句,“五嫂?”

这句“五嫂”叫得倒真有几分真情实意。也不知这俩字到底戳到刘茧心口哪一块的柔软,女子清冷的的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反手,抵着风陵恭雪白脆弱的手腕间那一抹雪亮彻底离了命脉。

直到此时,风陵恭才翻身坐起,惊魂未复地望着宫灯边那抹清丽的人影。

犹豫了许久。

他问:“五嫂夜半来寻弟弟,这是为了……”瞄了他一眼,刘茧淡道:“也没别个事儿,不过是想与九殿下嘱咐些小事儿。”

“小事?”

九皇子重复问了一句,心中暗自嘀咕:多小的事,可以称之为小事?多小的事,至于夜闯驿馆?白沉心这是在说笑吗?这笑话不好玩。他忧心忡忡,忒多的惊疑压在舌尖底下,吞进腹中。

刘茧一笑,似乎是窥破了他心底的那点儿小九九。

用剑背拍了拍风陵恭的手背,她淡道:“九殿下没有伏虎降龙的勇气,又无经天纬地的谋略,还是莫学你那几位哥哥,也免得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一派哄劝的语气。

那么瘦弱的女子,说得偏是这样诛心的话,风陵恭气得脸都黑了,一瞬间挣破了对她的许多畏惧,冷然笑道:“五嫂就为了说这句话来的?”

“也不全是。”

风陵恭怒极反笑:“那五嫂还要补充些什么吗?”

“嗯。还要补充,九殿下不是做大事儿的人。”

风陵恭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他风陵恭打从出生起,除了时辰错了,轮了个最小的皇子,其余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长这么大,唯有他风陵恭不愿意做的事,从无他做不到的事。

可如今,一个穿青衣,鞋底踩着湿漉漉的红泥,眼神黑亮又清淡的女子走到他的卧榻边,温柔和他说了一句话。

却是说:“九殿下不是做大事的人。”

在此之前,那女子甚至用风轻云淡的口吻与他说,“此次前来没有大事”。

这都不算大事?普天下再没什么可称为大事。

风陵恭自以为自己的脾气控制的已是极好,不会轻易动怒,可此时邪火轰轰烈烈冲上了头顶,激得他眼底迸射出锋锐的戾气,一股浊气狠狠堵在了嗓子眼,压抑得他吞吐不得。

眼眶瞬间气恼到绽出了猩红的血色。

他怒火勃然地瞪视着刘茧,攥紧的拳猛地张开,赫然抽出了床畔边的青龙剑。

从小到大,他从未受过这样的辱没。

从小到大,谁敢给他受这样的委屈。

他白沉心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一个平民出生的女子……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就在来自于西蒙皇族骨血中的愤怒即将疯狂地奔泄而出,刘茧一句话像三九腊月的严寒冰水似的,冷不丁浇熄了他所有的愤怒。

刘茧也没说别的,她只说了两句似是而非的话,甚至……那不能称为两句话,顶多是一句诗。分明意境优美的诗句,却似一个诡谲的暗号,窜连在一起,便是连完整的意思都没有。

然……就是这一句诗,让风陵恭眼底猩红的血色飞快地褪下了。

他甚至来不及爆发,却已然熄灭。

刘茧说:“夜半湖上月,三更月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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