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开一出门又是一夜未归，偏偏他不在的时候杂事往往特别多，一会儿是空调漏水，一会儿是管委会来检查消防，修道之人生性散淡自由，这些破事儿忙得阮红袖焦头烂额的，心里一直有一股火气憋着发不出来。
“我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地方啊！”阮红袖看着外面脏乱差的街道环境发出这样的慨叹，她这个时候本来可以非常悠闲地坐在清凉的五台山上自己的宿舍里面喝甘甜的山泉水，看着银盘那么大的月亮吟诗作对了。
“天上的月亮怎么那么奇怪啊，”阮红袖看着天上的一轮暗红色的月牙，在这轮月牙的旁边还有一个小一些的月亮，阮红袖一把揪过一旁侍奉茶水的江雪，“小江，天上为什么有两个月亮?”
“天上一直就是两个月亮啊。”江雪愣了愣，她虽然被阮红袖恐吓胁迫，但却没有被精神控制，神志上一直是清醒的。
“两个月亮?”阮红袖觉得自己跟江雪肯定有一个人发疯了，要不然这事儿没法解释，她用电脑上网查了查资料，这电脑还是宋小开从二手机电市场淘换过来的，卡得跟拖拉机一样，界面切换起来像幻灯片。
“举杯邀明月，对饮成六人。”阮红袖看到了门户网页上的每日一句古诗词，在登录界面的背景画作里，天上赫然就是一大一小两个月亮。
“师父?”阮红袖戴起3D眼睛看了一圈，师父没有踪影，不知道又跑到哪里玩去了，阮红袖在这里又不认识什么人，只好打电话给宋小开，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天上有几个月亮?”宋小开皱起眉头，“当然只有一个啊，这还用问吗，不过如果你把探照灯也当成月亮的话，那就当我没说。”
“你自己抬头看看。”阮红袖说，顺着她的话宋小开抬头一看，天上果真有两个月亮，一个是圆的，另一个也是圆的。
“我肯定是昏头了。”宋小开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并且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中指，确定自己并没有陷入什么愚蠢新奇的幻觉，其实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创造幻觉的第一条准则，幻觉形似梦境但并不是梦境，任何幻觉只要还想取信于人，就不能出现明显的逻辑错误，就比如宋小开，他曾经试验过在阮红袖打瞌睡的时候给她制造幻觉，但他制造的幻觉里面有未曾阉割过的公猪在天上飞。
“你没有昏头，昏头的是这个世界。”阮红袖在电话里面说，“要么这就是一个能够作用于全城人的巨型幻境，要么我们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进入其他世界线了，但是什么时候?”
“我不清楚，现在稍微有点忙，一会儿回给你。”宋小开按掉了电话，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按掉了电话，其实只是把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到口袋里了而已，他转向浑身都被消防水打湿的风萧萧，“你刚刚说你没有地方住，我帮你安排个地方吧，绝对比你在大街上乱晃要舒服。”
过了一会儿，宋小开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回头转向风萧萧说，“你身上会不会恰好带了一笔钱?”
“我要是带了钱就不会呆在水塔上面熬夜了。”风萧萧笑着说，她虽然没有关于宋小开的记忆了，但她乐天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
“好，我来想想办法，”宋小开绝不会放着自己的老朋友不管，他拨开一层干瘪如同深秋柿子皮的老头老太太，抓住正在看人家剁蛇头的顾向安，“顾老先生，别看了，你其他的候选人都被长虫咬死了，现在你只剩下我这一个选项了，咱们什么时候看房子?”
顾向安狡黠地一笑，似乎早就料到宋小开会这么说，“年轻人，人人都知道那房子是大凶之地，过路的小贩都不肯在我家门口停留，你确定吗？”
“大凶之地有大财，”宋小开说，“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看别人剥蛇皮看一个晚上，也可以去顺便解决您的问题，您是甲方，您说了算。”
“有志气，这个是你的女朋友吗？”顾向安老不正经地笑着。
“对，在我的梦里。”宋小开还没有说完，顾向安抓住了他的手，同时抓住了风萧萧的胳膊，宋小开这才注意到这个老头有点长短手。
“抓稳了，年轻人，这是我新学会的把戏，还有些不太熟练。”顾向安笑得非常诡异，这令风萧萧很不舒服，但宋小开倒是觉得无所谓，他笑起来比这猥琐多了。
周围的人群，地上涌动的蛇类，以及硬挤到人群内部的消防车构成的图景在一瞬间变成了由无数细节组成的油画，这些细节不断扭曲变形，躁动不安地重组为另一副景象。
“移形换影，真厉害。”风萧萧清了清自己的咽喉，这种短距离的空间移动是通过某种魂器做到的，缺点就是容易造成生物体的肌肉痉挛，比如宋小开就跑到旁边呕吐了，第一次毕竟很难适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书上说移形换影一般只用于送货了。”
“这就是我的房子，”顾向安指向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别墅，这栋别墅非常诡异，它坐落于一条直行公路的正中央，房子的大门正对红绿灯，就算不懂风水的人也知道这种房子不能住，“当然这个房子我自己是不住的，主要是等拆迁。”
“我觉得您可能是错过拆迁了。”宋小开说，“就这个地方，开小卖部，小饭馆都能赚钱，但最好还是开个收费站，别说大卡车，坦克都怕了你啊。”
“我这个是祖宅，不能改建的，”顾向安看了看手表，“快两点钟了，这房子一三五闹鬼，差不多要开场了，你在这里住几天，帮我调一调风水，有没有什么问题?”
“有。”宋小开说，“我看您家里面妖氛弥漫，怨气冲天，这个……”
“价钱不是问题，搞定这件事，你就是有钱人了。”顾向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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