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真心实意说过的首次这么动听的话。
宋衍闭着眼眸，眼前一片黑暗，全凭着触觉感受着身后人带来的柔软和戳进心里的温暖。
她的柔情里，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是为了打消他剩下的拒绝。
如果是其他任何情况，他一定想也没想的转身将身后的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只是现在不一样，这个态度他下的太难。
这一步棋，太险。
她的胆子，也太大。
就这么安静的倚靠了好一会，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把手搭在她的手上，温热的手掌挡住了冰冷的所有海风。
“染染。”他低哑的嗓音颤起。
她睁眼，等着他开口。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就不会袖手旁观。”宋衍这样说。
他知道她的意思，这件事情她要做的态度坚定，而且是她亲自去做。
就像当初她绞尽脑汁想要扳倒他一样，去搞定韩凛。
韩凛和他不一样。
韩凛的骨性和血都是冷的，而他从一开始对她就是肆无忌惮的纵容，她想要的他都给。
想要单枪匹马的从韩凛身上拿走什么，很难。
即使她占有优势和有着绝对的信心，他也不可能放心，更不可能置之不管。
换一句话的意思就是，她要走的每一步都必须以他的名义。
闵夏染贴着他的后背开口：“我知道，我做什么都不会瞒着你。”
宋衍凝了一口气，这一步让的太艰辛了。
宛如亲手将她推到了刀尖之上。
他舍不得她犯险，于是握住她的手越加紧了紧。
她的承诺还不够，他继续开口：“如果有呢？”
“不会有。”她信誓旦旦。
他微提嘴角，不是对她不信任，而是想到了很多时候的身不由己。
他不等她再说，自行说：“哪怕生死攸关，你都不能说一个假字。”
不是一句假话，而是细化到一个字。
宋衍转身，捧起她的脸庞，没给她选择的意思：“你发誓。”
他们的背后，是碧云蓝天，淡然的海水，微冷的风。
日光之下，他像是掩进壁画里的人物。
她多庆幸，又多幸运，能够重生，又能重获他。
“我发誓。”她看着他说，虔诚的态度比念结婚誓词时更甚。
宋衍在她的眼眸里望了好久，像是终于确定下来她的眼里没有半分虚假和不认真的成分后，这才敛眉，吻住了她的唇。
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她清楚的听到了他的那一声叹息，又轻又重。
她知道这个绝对对他来说有多难。
“谢谢。”她说。
换来的，是宋衍更深入的吻。
*
*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们都住在这片海滩。
韩凛也在，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正面碰过。
宋衍倚在栏杆上看正在小院里浇花的闵夏染，金黄色的阳光铺洒在她的身上，闪着光般，比花更鲜亮。
那天回来之后，闵夏染问过他，他既然和韩凛有过合作，为什么后来没再继续了。
他当时回答的很简单，只是说：和韩凛这种人，合作一次就足够劫后余生。
这是他的夸大其词，有着想要吓唬她退缩的想法。
但是显然并不见效。
宋衍将手中的杯子换到另一只手，然后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
毕竟见了面，毕竟宋衍和韩凛之间不是陌生人。
电话铃声响到接近了尾声才被接起。
那边先是短暂的沉默。
宋衍知道他在听，也知道他可能已经猜到是谁。
“是我。”默了数秒后，宋衍开口，视线依旧落在闵夏染的身上，看样子她的心情不错，他也受到感染，也不自觉提了提嘴角。
只是电话那边的沉默，让他眸中的神色快速回归于凝重。
“宋衍。”他沉声自报姓名。
韩凛知道是他才会接起这个电话，也知道他是宋衍才在餐厅替他买了单。
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又是数秒的沉默，那边终于开口：“我知道。”
对面似乎并不是刻意的在制造拔高人心跳的氛围，似是手边真的有事在忙。
宋衍听到那边钢铝制品碰撞传来的声音，是厨房。
声音逐渐飘远，韩凛的声音变得清晰，他似乎心情还不错，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好久不见，宋先生。”
不是刻意，而是浑然天成的气势，韩凛的寒暄里缺乏善意。
“好久不见，韩先生。”宋衍回。
“宋先生有事？”寒暄不过三秒，韩凛立马切入主题，生冷的口吻。
韩凛曾经给过宋衍这样的承诺：有朝一日宋先生有需要我韩凛出手的地方，给我电话，无论时间地点什么事，不过只此一次机会。
这样的承诺对韩凛来说，此生也许只做过这么一个。
“没有。”宋衍的音色很淡，像是任何闲暇之余时的口吻：“只是看到韩先生现在佳人在侧，有种欣慰的感觉。”他抬手，抿了一口水。
韩凛那边微顿了数秒，很快又开口：“看来宋先生低估了这通电话的重要性。”
他带着善意的提醒和冰冷的划清界限的口吻。
这个电话的意义，宋衍当然知道。
这也已经是他和韩凛之间的所有交情。
如若以后他真的再有什么能够需要韩凛的地方，再没有可以帮忙一说。
“我知道。”宋衍看着闵夏染忙碌的身影，似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她回了头，隔着半个院子的距离朝他轻柔一笑，宋衍的温柔顿时溢出眼角，他继续对韩凛说：“只一件，日后离闵夏染越远越好。”
那边觉得有意思又似再确认般，饶有深意的开口：“哦？”
但尽管如此，韩凛也没有多大继续多说下去的意思：“已经四十六秒了，宋先生不知道用完了这通电话的时效没？”
双方都确认之后。
显然，他们再没有了共同的话题。
“嗯。”宋衍答。
“再见。”那边说。
宋衍：“嗯。”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口头协议，但是韩凛的态度不会再有第二种。
曾经的承诺是他做的，今日他便能做到。
电话挂断，通话时间正好在一分钟的时候结束。
韩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视线望向窗外，不远处的柠檬树在静谧的汲取阳光。
再次收回视线的时候，他将手机了的这个号码从通讯录里删除。
眉眼的那一抹深意，一闪而过，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在厨房里忙了好半天的女人端着新学会的菜出来，放在桌面上。
传来再经意不过的一句询问：“打完了？”
韩凛嗯了一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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