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将她紧紧的收在怀里，胸腔弥漫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酸涩和心疼。
她的懊悔和自责，他能感同身受，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她承受的。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轻柔的开口：“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都会过去的，他会陪在她的身边。
闵夏染沉眸，从他怀里离开，视线落在即将消亡的雪花上。
她久久不语。
他惆怅难掩。
“夏染，”他轻唤着她的名字：“想哭就哭吧。”
他改变主意了，宁愿看着她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一场，也好过她憋着自己。
她哭，他跟着难受。
她不哭，他更是难受。
没了伞，雪花很快砸满头顶，泛起一圈白晕。
他怕她冷，伸手要将她拦进手臂里。
她却躲开了。
悲恸的双眸沉沉的望着他，轻细的声音里透着沙哑，在寒冷的风雪里轻颤：“宋衍。”
在这一刻，他看到雪花从她眼前坠落，看到昏暗的光线将她憔悴的脸分成明暗两半。
看到她眼里狠下心来的决绝。
“我们到此为止吧。”闵夏染说。
眼泪无声的滑落。
原来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的眼泪。
她望着他瞬间煞白的侧脸，说出了内心的决定。
宋衍要拉她进车，她察觉他的动作，再次退开一步。
雪，堆在她如羽扇的睫毛上。
有种凄凉的美感。
他瞬间觉得喉咙苦涩：“我们的事情先不说，好不好？”
他最怕的，就是她会率先放弃掉他们之间的感情。
“事情不是只有一面，我们等情绪冷静下来，再想，嗯？”宋衍低声劝说，似是在商量。
他的视线紧锁在她视死如归的脸上。
“夏染。”他知道她会接受不了这件事情，但是又为什么要拿他们共同的幸福来弥补，来忏悔。
难道死去的人，比活人更重要？
虽然这样想着很自私无理，但宋衍就是不想接受她的这个决定。
“先上车。”他伸手虚护着她，领着她上车。
车外风又渐起，雪花肆意的纷飞，快要模糊彼此的脸。
“你先回去。”此时她的声音却分外的冷静。
和周遭的温度如出一辙。
宋衍动作一滞，隔着厚重的雨雪凝望着她。
他，还是被她这么简单的放弃了。
坚定不移的被放弃。
苦涩和愠怒同时交集，他却哑口无言。
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刻，在她这个状态下，他发不出来情绪。
他舍不得。
他看着她维持了数秒，见她铁了心的样子是要言出必行。
他不走，她也不会走了。
他愤然上车，“啪”的一声将车门摔上，在僻静的墓地里久久回旋。
宋衍隔着挡风玻璃看着她在雪中羸瘦的身影，握住方向盘的手死死的收力。
他最气的还是，她不仅能对他狠下心，更对自己能狠得下心。
强行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宋衍发动车子，冷着脸离开。
车轮卷走刚落下的雪，从她身边飞起，模糊掉了后视镜里她的身影。
直到身后车子的声音消失，闵夏染才觉得紧绷着的身躯瞬间松懈，放开最后一抹力度。
她蹲下去，因为心脏刺痛，所以她察觉不到丝毫的冷。
只觉得心如绞痛。
她咬住自己的手背，不想听到自己的哭声。
偌大的墓园里，只有一抹淡色的身影蹲在小道上，哭的痛彻心扉。
她仰起头，试图看着灰色的天和白色的雪花，将眼泪重新逼回去。
她想，她不配做一个幸福的人。
爷爷到死都是在为她操心，她却后知后觉，被保护的如此周全甚至都不知道爷爷的死因。
她能尽的最后一份孝心，就是和宋衍分手。
爷爷，您看到了吗？
我和他结束了。
以后都不会再有可能了。
您安心吧。
以前是我不懂事，是我自私任性，以后我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您在天之灵，要好好的。
*
*
易尔卉接到宋衍的电话时还有点疑惑，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正陪在闵总身边吗，怎么还有时间给她打电话，难道是工作上又有什么紧急情况。
正这样想着，她立马接通了电话。
比她更焦急的，是电话那边的宋衍。
“不管你在哪里，十五分钟之内必须赶到墓园把她带走。”电话刚接通，宋衍就说：“越快越好。”
宋衍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不用问也知道，可是从市区到墓地少不了得用半个小时。
但是听宋衍的语气和语速，她不敢违背。
正当要问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宋衍又说了句：“带上厚外套，赶紧。”
说完便挂了。
宋衍的话音还徘徊在耳边，易尔卉还没弄清楚情况。
她似乎能够想出宋衍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模样。
能让宋衍这么着急的人，除了她的闵总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易尔卉看了一眼时间后，立马取上一件厚外套就出了门。
火急火燎的赶到墓地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五分钟后了。
踏进墓园门，易尔卉很快就看到闵夏染的身影，立马大步跑上前。
“闵总，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易尔卉立马将宋衍吩咐她拿的外套给她披上，蹲身扶她起来，视线向周围扫了一圈，都没有宋衍的痕迹。
宋衍不在？还是走了？
又吵架了？
这样的疑虑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易尔卉眼下只想快点将这个险些冻成冰块的人带走。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点，刚踏进来的那一刻，她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更不用说，在这里不知道待了有多久的闵夏染了。
闵夏染的意识已经模糊，任由易尔卉拉着进了车。
车内的高温让她回了暖，她倚着车窗重重的合上了眼帘。
易尔卉立马开车，扭头看向她的时候，还能清晰的看到她留在侧脸的泪痕。
手机一震，易尔卉腾出一只手点开。
“直接去医院。”是宋衍。
易尔卉往车外又望了望，但是风雪已经大大的减低了能见度。
手机一震，又是一条短信：“赶紧。”
似是隔着冰冷的屏幕就能直接感受到宋衍言语里的凛冽，她立马踩下离合器，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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