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心情转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沈轶伤口的恢复情况也颇为喜人。
几天以后, 护士给沈轶换了最后一次药，宣布他可以出院，以后只需要定期拿着病历去海城那边的医院查看就好。
沈轶道谢。他还有无数事需要做，首当其冲的，就是解决一下兰渡的身份问题……不，还有一件事排在那之前。
他太久没有见到兰渡了。虽然可以用手机沟通、可以视频电话, 但隔着一个屏幕看伴侣，和亲手触碰到伴侣，两者怎么可能一样。
夏旭东之前已经回海城了, 临走时给沈轶请了护工。这会儿护工下岗，换乔原过来接沈轶。
两人见面，先拥抱, 之后就是收拾东西、叙话。
乔原提到：“你的财产方面，已经在走手续了。公司的股权方面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不动产会先还回来。”
沈轶随意地点了下头, 之后就问：“兰渡最近怎么样？”
乔原一顿。他叹道：“都说‘重色轻友’，不过我还真没想到, 你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
沈轶含笑。乔原摇摇头, 也跟着笑了。
不过，笑归笑，他还真有不少关于兰渡的疑问。
“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乔原问，“好像什么都懂一点, 又好像什么都不懂。问他是哪里人，他不说。问他多大年纪，怎么和你认识的, 他也不说——哦，不能说‘不说’，就是让我直接来问你。对，我前面问他要不要一起来接你，给他买张机票，他也摇头。”
这让乔原非常纳闷。他听夏旭东说起过很多次，沈轶和兰渡有多如胶似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电话旁边。这么一对情侣，按说根本不应该等到自己提出来的那天，兰渡应该主动往沈轶身边跑才对。可从始至终，两人竟然只是通过电话联系。
沈轶捏捏眉心，回答：“确实不太好说。”
乔原挑眉，“老夏回去就告诉我，你的状态怪怪的。我当时不太明白，现在看，确实不对。”
沈轶想了想：“还是等回去吧。
”
乔原眼睛微微眯起，沈轶不为所动。
——的确需要面对这个问题。但论及兰渡的来历，如果实话实说，就必须提起“另一个世界”“拥有跨越时空力量的项链”……沈轶从前是科技领域的青年企业家，现在“企业家”头衔可以摘了，最多算是一个年轻的富豪，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应对这种状况。
一个发达的文明，面对一个拥有丰富资源、生产力却落后许多的世界，两边碰撞，会发生什么？
沈轶想，自己毕竟不是那个世界的人。这种事，还是和兰渡商量一下再决定吧。
他思索时，乔原冷不丁问：“他不会是什么逃犯吧？”
沈轶：“……噗，”笑了，“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乔原：“我也觉得不太会。否则的话，他在海城露面，就该被发现了。”一顿，“不过，难道是你从什么深山老林里带出来的？”
沈轶含混地回答：“差不多？”
乔原抽了口气，上上下下打量沈轶。
沈轶失笑，说：“想什么呢？”
“看你也不像会犯错误的人，”乔原放松，“真是，之前也没看出来，你竟然喜欢男的。”
沈轶没回答。
他对这个问题持保留看法。如果是“喜欢男性”，之前二十多年人生里，怎么没有一个让他心动过的人？
也许他只是喜欢兰渡而已。
……
……
两人上飞机、回海城。
沈轶右肩上还缠着绷带，不好动作。到机场的时候，乔原忙前忙后地收拾行李，沈轶负责给他加油。
乔原正要吐槽，手机响了。
他左右手都占着，不好动作，便示意沈轶接电话。
沈轶看了眼来电显示，上面名字是“叶蓁”。他知道这多半是来接自己的，通了之后果然。叶蓁说：“乔原？我们到机场外了。这边没法停车，你们快出来。”
沈轶答了一句：“好。”
叶蓁笑了：“沈轶？好久不见，哎……”
话音远了一点，沈轶隐约听见兰渡的声音：“是沈轶吗？”
叶
蓁说：“是，”笑一笑，“给你？”
兰渡说了句“谢谢”。之后话音再接近，落在沈轶耳边的，就是兰渡的声音了。
他告诉沈轶：“我和叶女士、夏先生一起在外面。你们还有多久出来？”
沈轶看一眼周围环境，“快了，我们已经取完行李。”
说完一想，兰渡对“取完行李”应该没什么概念，他又补充：“五分钟？”
兰渡笑了。电话那头的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兰渡再回来，告诉沈轶：“夏先生问我，要不要去机场里接你们。”
“好啊，”沈轶笑道，“过来吧，跟着他。”
电话挂了，乔原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沈轶。
沈轶瞥过一眼，乔原说：“没想到啊……”
沈轶：“有什么‘没想到’？之前你和叶蓁不也是这样吗？”
乔原忍俊不禁。笑完了，又叹道：“行，你回来就好。”
当初那场海难，几年了，一直沉甸甸地压在他们这群朋友心上。现在沈轶重新出现，虽然他明显怀揣了不少秘密，但对乔原等人来说，最重要的是沈轶还活着。
他们一起走到出口通道。刚一踏上，沈轶便嗅到了一点熟悉的幽香。
之后才是兰渡的声音，叫他：“沈轶！”
沈轶抬头望去，见人鱼的长发被扎起来，束在脑后。
他身体往前，靠在栏杆上，两条腿修长、笔直。
状态很好，真的看不出伤病，面色都显得红润。
两边对视，兰渡面上露出笑容。他不是多么热情、活泼的性格，这会儿却展现出了最大的快乐。沈轶被他的神色感染，一样微笑。
两边靠近，他们隔着栏杆拥抱。
“行了行了，”乔原在沈轶身后打趣，“赶紧回去吧，路上再好好说。”
沈轶便跟着笑。他握住兰渡的手，说：“等我？”
夏旭东搓了搓胳膊，吐槽：“这才几步路……”怎么办，有点想谈恋爱了。
等到几人终于上了车，夏旭东在前，叶蓁坐副驾，剩下三人在后。
沈轶自然和兰渡在一起。兰渡靠窗，
两人一路低头小声说话，其他人并未有意去听，但还是有话音泄露出来。
还都挺……没营养的。
兰渡：“这个——”
沈轶：“是轻轨。”
兰渡：“什么意思？”
沈轶：“……”解释。
叶蓁在后视镜里和丈夫对视，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一点哭笑不得。
“我们商量好了啊，今天呢，你先回去休息。”夏旭东说，“过几天，给你整一个接风宴。”
“好。”沈轶点头，知道朋友们这番计划，也是给他和兰渡相处的时间。
等把沈、兰二人送回住处，夏旭东几人离开。
兰渡现在住的，是之前沈轶名下的一处房产。他“失踪”两年之后，构成了法律意义上的“死亡”，这里被收归国有，按理来说要被拍卖。不过手续还没走完，沈轶就回来了，刚好还给他住。
门一关，行李箱堆在客厅边角，屋子里只剩下沈轶和兰渡。
沈轶问：“你的尾巴呢？”
兰渡：“你的伤怎么样了？”
两人一起开口，又一起笑了。
沈轶说：“没有大问题了，之后只需要换药，到时候你陪我去？”
兰渡点头，同样回答：“泡在水里三分钟以上就会出来，上岸也是一样的。”
沈轶说：“是吗？我要检查一下。”
兰渡眨眼：“怎么检查？”
说话间，两人一点点靠近。
他们的嘴唇先触碰到一起。沈轶慢慢后退，在沙发上坐下，用没有受伤的左臂扶住兰渡的腰。
兰渡无师自通，跨坐在沈轶腿上。
他们接吻，兰渡身上的幽幽香味愈发浓郁。沈轶知道，这是兰渡已经“准备好”的表现。但与从前不同，这一次，兰渡显得很难耐。他的嗓音湿漉漉的，说：“我要……先把尾巴变回来。”
说着，就要起身。
动作到一半，被沈轶按住，拉回怀中。
兰渡身体跌落，这当中，还不忘用手臂撑住沙发，不让自己直接压在沈轶身上。
对人鱼来说，这是无关紧要的小细节。沈轶看了，却又有
心动。
兰渡、兰渡。
他嗓音微微沙哑，告诉怀中的人鱼：“不用，人类就是这样。”
兰渡困惑：“什么？”
沈轶笑一笑，吻他。
他们无比亲密、无比亲昵。
唇舌交缠，呼吸也交融在一起。
这样的靠近中，沈轶低声说：“来，我教你。”
兰渡：“好……”
——说是“教”，但依然因为他手臂上的伤，沈轶只是口述了要诀，剩下的，都需要兰渡自己领悟。
好在兰渡真的是很聪明的学生。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适应人类社会，这会儿，也能迅速明白其中要点。
唯一的问题是，兰渡苦恼：“这样的话，是不是没办法有小人鱼了？”
沈轶失笑，说：“嗯？想要小人鱼的话，可能是得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就可以开到下一个盲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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