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轶回答：“没有。”
兰渡：“……”虽然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想, 但真听沈轶这么说，还是觉得失望。
沈轶看出兰渡的情绪。他也无奈，但除非找到尤瑟夫, 否则说再多安慰的话, 都只是无用的复读。
所以，他岔开话题，说：“一有消息，他一定会第一个通知我的。”
兰渡点点头。他也坐下来, 和昨晚一样，就在沈轶对面。
如果尤瑟夫没有出事, 对两人来说，这恐怕是充满了暗潮的一顿早餐。经历了昨夜兰渡喝醉、两人一起看电影……沈轶也许会不小心碰掉什么东西，而兰渡帮他去捡, 两人的手恰好交叠在一起。
可惜到现在, 这些都不会有了。
整个早晨都显得沉闷。沈轶给周末准备的其他东西, 这会儿也不好拿出来。到最后，他提议：“我记得，你这段时间一直在上历史课？”
兰渡回答：“对。”终于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之前有课上的quiz，我分数还不错。”
沈轶知道，兰渡所说的“不错”，多半已经是他们课程中数一数二的高分。
他的心情跟着轻松一些，提起：“你知道我是什么工作吧？”
兰渡回答：“考古研究所。”
他们一开始就是在那里碰到的，兰渡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轶笑一下, 邀请：“要不要去和我们研究所一直有合作的几个博物馆看看？”
兰渡惊讶。但不可否认，这个提议对他有着双重的吸引力。可以更加了解沈轶的生活，同时能够增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虽然依然挂念尤瑟夫, 但兰渡应下：“好啊！”
沈轶松一口气，说：“之前听你说，很多古物身上存在‘残响’。也许今天过去，我们还能有其他收获？”
到后半句，沈轶有了点玩笑的意思。兰渡“嗯”一声，看神色，也有了更纯粹的期待。
照例是沈轶开车，兰渡坐副驾。
沈轶的住处离黎明城博物馆不远。十几分钟后，车子就在停车场停下。两人一起下车，沈轶婉拒了博物馆方推荐的讲解员，和兰渡一起慢慢行走在各种古物之间。
因是周末，哪怕是早晨也有很多人。他们遇到了成群结队、由学校组织着参观的中学生，其中有人类也有异种。兰渡脚步停顿片刻，注意力挪到他们身上。
沈轶留意到，不动声色。过了好一会儿，那队学生去其他馆参观了，沈轶才说：“之前和你说过，我家附近就有一所‘大学’。不过，在进入‘大学’之前，黎明城的居民们还需要上小学、中学……”一笑，“我想，等到你习惯了这里生活的时候，他们课本上的东西对你来说就太简单了。”
兰渡笑一笑，说：“我就是觉得他们都在一起，很好，很热闹。”
沈轶说：“你之前说过，在那个山谷的时候，你附近还有很多其他兰花？”
兰渡：“对。不过有意识的只有我一个。”
沈轶有意说：“看来我们很像。”
兰渡挑眉。沈轶忍俊不禁，想，这个动作应该是他模仿我。
他说：“当初我还是人的时候，周围朋友里变成异种的，也只有我一个。”
兰渡听着，轻轻“啊”了声。
两人已经挨得很近了。他们肩膀并在一起，走路时手臂会摩擦。很偶尔的时候，手还会碰到一起。
沈轶专注地看旁边一副古代战甲的说明。在几百年前，这是战场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到现在，竟然能被仔细清理干净、摆在这么一台干净的玻璃罩里。
他其实没太看得进去，只是强行命令自己把思绪花在阅读上。这么一来，就不用去想身侧的兰渡。
这样的时候，兰渡忽而开口，说：“可还是这样比较好。”
沈轶一怔。
他前面没有讲话。附近没有其他人，兰渡也不可能是听到旁人的声音。
他侧头看身边的青年。兰渡显得专注、认真，视线凝聚在战甲上。
他说：“在你那个时候，像是刚刚那样的孩子们，不可能全部都能安全、高兴地和同学们一起出来。”
沈轶心尖微动。不会有错了，兰渡是在……
兰花精露出失望神色，说：“算啦，你好像也不太能听懂我说什么。”
沈轶终于有理由碰碰他，问：“你在说什么？”
兰渡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朝战甲抬抬下巴，说：“是它。我一进这个听就听到它的声音了，不过飘飘忽忽的，要走过来才能分清楚。它一直都在说，觉得被困在这个地方很无聊、莫名其妙，想要回到战场上，和六百年前一样，让鲜血与荣光一同照耀自己。唉，战争有什么好？”
沈轶莞尔：原来还是一株爱好和平的兰花。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想到这些。”
兰渡轻快地说：“之前是不会。但这么多年，有的时候，会有人到我住的山谷里。打仗、流血……血浸泡着土地，我要保护自己的根须，就必须醒来。有人倒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他很痛苦、想要结束，想要……”
沈轶说：“什么？”
兰渡说：“‘回家’。人类总是想要回家，如果——”把“不是遇见你”咽下去，他还没追到沈轶呢，不能给沈轶什么压力，“不是被带到这里，觉得这里也不错、有很多新鲜的东西，我大概也会想‘回家’吧。”
沈轶赞同：“人类总是这样。”
兰渡：“你之前也是‘人类’。对了，一直没有问，你家在哪里？”
沈轶看他，眼神：你都在我家待了那么久了，难道不知道吗？
兰渡强调：“不是现在住的地方，是有你家人的地方。”
沈轶笑了一声，说：“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兰渡纳闷：“已经忘了吗？”
“那倒没有，”沈轶说，“不过，我之前认识的人，父母，朋友，他们全都不在了。那最多算是我出生的地方，不算‘家’。”
兰渡听着，心情晃动一下。
他默念着沈轶的话，越念，越觉得有道理。
“那以后，”兰渡说，“你有了新的家人，就会有新的‘家’了？”
沈轶微微笑一下，温和地看他，低声重复：“对。我有新家人的时候，就会有新家了。”
昨夜的气氛再度涌现。两人原本就贴得极其近的肩膀，有了一点交叠，手臂也不再是若有若无地触碰，而是真切被握住。
午餐是在外面吃的。血族与兰花精的口味相差极大，所以两人折中，沈轶在血族餐馆买了外带的血食，兰渡则去一家普通饭店点了新的水煮菜。
他们一起在遮阳伞下的长椅上用餐。沈轶吃得漫不经心，倒有大半注意力放在兰渡身上。他留意到了，兰渡吃东西的样子非常认真。好像他不是出于“饿了”进食，而是要完成某个老师布置的作业。
这个念头让沈轶觉得好笑。他心情舒展，身体往后，好像这里不是街边随便一条椅子，而是自家的沙发。
兰渡和他闲聊，问他：“你买的是什么？”
沈轶说：“素血套餐。味道很普通，你想尝尝？”
兰渡猛地摇头。他记起之前的经历，那种鲜血滋味在舌尖爆炸的感觉又传到脑中。摇了一会儿，发现沈轶面上的神色里带着笑意，他才反应过来，沈轶刚才应该是纯粹和自己逗乐。
他露出一点埋怨神色。沈轶收敛笑容，不轻不重地开口：“好了，咱们都吃完了。我知道附近还有一个美术馆，里面的展品中有很多几个世纪前流传下来的古画，也许你能从他们的话里听到其他内容？有兴趣吗？”
兰渡很给他捧场，点头。
他们度过了一个不错的下午。晚上，兰渡依然在沈轶家留宿。
他们一起看完了昨天的电影。其实原本只剩下后半段，男女主角经历了一系列鸡飞狗跳之后，男主角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和女主角相遇。女主角最开始还沉浸在失去了心爱的猫咪的难过中，直到她发现那只过于通人性的猫就是男主角。在结局，两人结婚，同时捡到了一只和之前那只猫一样花色的小流浪。
是再圆满不过的happy ending。兰渡看到一半，从一边抓了抱枕抱在怀中。看着看着，还不住地往沈轶身上瞄。
沈轶明显察觉不对，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一直到电影结束之后，兰渡郑重地问：“沈轶——”
沈轶：“嗯？”
兰渡：“你会变蝙蝠吗？”
沈轶：“……！”
他险些以为自己昨天半夜还出去一趟的事情露馅了。虽然也没什么值得隐瞒，但毕竟自己是有意等兰渡睡下才离开，总有点“不想被兰渡知道做过什么”的意思。
脑子正飞速转动，兰渡又补充：“我看了一些关于异种的资料。”算是协会里的内部读物，“上面说，吸血鬼都可以变成蝙蝠。能力越高，能变得蝙蝠数量就越多。我还问过尤瑟夫，他只能变成一只小蝙蝠。他在宿舍里变过，只有这么大一点。”
抬手比划。
兰渡：“看起来很可爱。”
沈轶的眼睛眯了眯，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对啦，今天去剪头发的时候又被问了年龄……不过进步了！不再是初中生了！顺利成长为大学森2333
仔细想想应该是因为上次去的时候穿着tom＆jerry的卡通t恤，今天穿着缎面衬衫吧（但我还是觉得宽松的卡通t恤yy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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