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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落凤残阳 > 72、馥枝乱用迷情药 昭君入宫巧布局
 
  禁宫深深,春寒幽闭,一阵乱雨砸碎了那皑雪红梅的浑然,凌风飘落一地碎红。清晨时分,元子攸起身匆匆离去,英娥虽然知道,却装作熟睡。待屋内一切安静后,英娥翻身枕着胳膊看着蹑手蹑脚换炭火的馥枝,她开口问道,“那炭火里,你是不是放了什么?”

  馥枝未料英娥醒了,吓得手里的炭盆险些掉落在地,她知道躲不过了,硬着头皮缓缓挪到英娥床边,“咚”的一声跪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娘娘,您罚奴婢吧,奴婢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谁给你的胆子在炭火中加迷情香,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英娥一肚子怒火地扇了馥枝一个耳光,“这记耳光是让你以后记住,再擅作主张,下回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所幸只是本宫发现了,若是皇上知道,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馥枝生生吃了这个耳光,顿觉右腮火辣辣的疼痛,她没有去捂住脸,反而挺直了身子理直气壮道,“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您的心思,这一个多月您每天盼着皇上来,当您知道皇上留宿在含章殿时,您虽一句没说,但是奴婢看的出娘娘的失落。如今好容易皇上来了,奴婢怕您又因为生皇上的气,而惹怒皇上,到头来难过的还是您,您的委屈又有几人体会。奴婢知道您爱皇上,也看到您抱着那未出生小皇子的衣服偷偷落泪,更是听到您酒后的哭诉,您想和皇上有个孩子。可是您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皇上每每都是拂袖而去,如何完成您的心愿?所以奴婢大胆了,昨夜在炭火中加了姝娈丹,所以,所以才令娘娘您意乱情迷了。这药从何而来,奴婢是打死也不会说的,皇后娘娘您就别问了。”

  英娥啐了一口,“你这小蹄子,多大年纪都知道这些对女人的催情之药,若是皇上坐怀不乱,你让本宫的脸面放在哪里?你也不用为张皓颂隐瞒,也只有他这宫里的老人,才能知晓这些乱七八糟的污秽东西。”

  “皇后娘娘既说是张皓颂给的,奴婢就是为他分辩,您也不信的。反正奴婢知道,皇上既然来了,皇后您又这么美丽,哪个男的能坐怀不乱呢,奴婢赌的就是这点。说再多,都是奴婢该死,竟敢对娘娘用药,这次实在是胆大妄为,罪无可恕,奴婢这就去慎刑司领板子。一会云枝会来伺候娘娘梳洗,奴婢告退。”馥枝说完便对着英娥叩拜三次,拜完起身便向门口走去。

  英娥见她这样竟然哭笑不得,“你现在主意大了啊,本宫没说话,你就自己给自己定了刑法。你如今去领罪,若是里面的掌事问你犯了何罪,你怎么说?”

  馥枝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回道,“自然不能说是因为给皇后娘娘下了催情药,便是打破了娘娘的炭火盆吧,这个罪行可以领个二十板子。不过皇后娘娘,奴婢不是自作主张地给自己减轻刑罚,主要因为今日高夫人便要进宫,那是个玉里掩器、秀里藏拙的主,忽看不见奴婢怕是会生疑,打了二十板子奴婢还能随身伺候。待她出了宫,娘娘再判多些板子便是。”

  英娥虽气她给自己下药,却也明白她一心为了自己,若是真的少了这个解语花,她真的舍不得。只是如今这丫头主意如此之大,却是要好好惩治一下,她故意说道,“你这算的倒是通透,只是本宫身边便是少了你也无甚关系,那娄昭君想疑心什么便疑心什么,又何妨?”

  馥枝细细观察英娥脸上的神情,知她并不是真要罚她,她跪在地上,拉着英娥的裙摆,哭着说道,“娘娘嘴上不说,奴婢知道娘娘心里苦,虽是猜错了娘娘的心思,但是奴婢不后悔。娘娘少了奴婢不打紧,只是奴婢离不开娘娘,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别赶奴婢走。”

  看着馥枝那满脸的泪水,英娥心里也不忍再罚她,却也不想给她好脸色,免得她以后自作主张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脸色虽未减半分怒色,但是嘴上已经柔软了,“起去,将本宫的裙子都拉扯皱了,再过半个时辰那娄昭君就要进宫了,还不去打水伺候本宫梳妆。”

  “娘娘是原谅奴婢了?”

  “本宫是没空和你计较,还磨蹭什么?要不换云枝来,打发你去浣衣局如何?”

  “云枝哪有奴婢梳头手轻花样多,那丫头粗粗笨笨的,还是奴婢来伺候娘娘。奴婢这就去打水,娘娘稍候。”馥枝松了口气,蹭的起身出去忙活起来。

  英娥看着馥枝的样子有些气恼,却又觉得好笑,这丫头虽然不喜规矩,鬼灵精怪的,但是却是若一滩清水毫无杂质,让她放心。

  临近辰时二刻,娄昭君带着素棉从西阳门入内,穿过永巷径入嘉福殿。见英娥一身宫装宛若傲世牡丹般雍容华贵,比上次在宫内见到的要美上十分,诚然是:倾国容华明妃妍,红素天成轻丹铅。娥眉曼睩流光动,长叹芬馥气比兰。襦袖轻转柔荑露,佩环琅玕楚腰纤。婉娈春华浅笑顾,曳裾云气瑶台端。这样的芳华气度便是九天的仙姝见了也要自惭形秽,娄昭君之前心里那阵失落已然消失殆尽,若她为男儿,也是会为她神魂颠倒的。她浅笑盈盈,施施然行礼,“臣妇高氏娄昭君给皇后娘娘请安,祝娘娘身体安康。”

  “平身吧,馥枝,赐座。”英娥吐词莺啭,让人如沐春风。

  娄昭君起身谢座,含笑看着英娥道,“自晋阳别后,皇后娘娘似乎清减许多,公主一直惦记着娘娘,嘱咐臣妇特意带来山参、鹿茸、燕窝等物,已交接于李公公。万望皇后娘娘保重凤体,闲时多加进补。”

  英娥颔首,吩咐馥枝上茶,“多谢高夫人,本宫知道高夫人也是好佛之人,故今日让宫人备了这闻林茶,乃是庐山东林寺高僧智诚大师亲制。因产量不多,实是罕有,本宫也不过饮了三回。”

  娄昭君揭开茶盏观其白毫显露,翠绿欲滴,闻之幽香如兰,品之甘醇浓厚,回味绵长,“果然是好茶,且不说此茶生长于庐山这太虚之境,吸尽千山龙脂,鲜芽嫩美。便是这加工制作工序之精妙,要保证这色不变,叶完整,就是个细活,还是高僧智诚所制,更是难得。若不是皇后娘娘赏赐,臣妇便是有银子也品不到这样的好茶,臣妇叩谢皇后娘娘。”

  “没想到你也是懂茶之人,本宫却不懂茶,本于本宫不过是解渴之物,不过是因为闻得此茶有这佛法加持,所以才品的细些,饮完诵经才是圆满。”英娥淡淡说道。

  娄昭君听出英娥有逐客之意,只是这想说之话未完,怎么也不能就这样走了,她想了想,将话题转开,“臣妇此番前来实是公主听闻皇上在后宫纳了二妃,心里惦记皇后娘娘,所以特意嘱咐臣妇前来。”

  “皇上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纳几个妃子不是正常么?从古至今,也没有哪个皇上要为皇后从一而终吧,阿娘却是多虑了,烦劳高夫人回去告诉阿娘,本宫很好,与皇上亦是如初。”英娥说到如初时,不禁哽咽了一下,她清了清嗓子,装作喉咙不适,端起茶饮了一口。

  “天下做母亲的对儿女都是执念,总是为其忧心不断,臣妇回去定亲自将皇后之言转告公主。”娄昭君心细如发,听出了英娥的哽咽,却不能点破,更不敢再惹她难过,若是就此告辞岂不是今日白来了一趟。她顶着贤良淑德之名,纵使听到高欢于司马子如的饮酒时连赞英娥之美,看着他眼中闪耀的痴迷,虽是难过,却不能嫉妒。只要是高欢想要的,她便要处心积虑为其谋划,看透了如今的局势,便是元子攸敢杀了尔朱荣,尔朱家族的势力也会反扑,不过又是更换君主,只是这尔朱英娥又该何去何从?早听闻了帝后离心,却不知英娥的心意,娄昭君自不愿就此作罢,她从袖中抽出丝帕轻拭脸颊,眼睛却打量着殿内的摆设,寻找着话题,瞥眼见左侧案几上一白瓷瓶中插着几枝红梅,灵机一动,低头吟道,“春近寒虽转,梅舒雪尚飘。从风还共落,照日不俱销。叶开随足影,花多助重条。今来渐异昨,向晚判胜朝。”

  英娥见她突然吟诗,知道她不过是没话找话,心里几分厌烦,却不能显出。她拿起茶盏又放下,揭开杯盖轻轻拨动着,“没想到高夫人还喜欢梁朝阴铿的这首《雪里梅花诗》,果然是侯门之女,学识不浅。”

  娄昭君含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妇不过是读了几天的书,因随夫君南征北战,故而各国的诗书都有所耳闻。不过是看着案几上那株红梅一时感慨,随口吟了几句,在皇后娘娘面前献丑了。”

  英娥这才留意屋内的那株梅花有几分颓败,心知是昨夜的迷情香所致,脸上掠过一抹绯红,她慌忙责怪馥枝道,“却是躲懒,花放了几日也不知更换,嘉福殿怎可摆放残败之花,换完后去慎刑司领十个板子。”

  馥枝赶紧上来将花瓶端下去,经过娄昭君时恨恨地给了个白眼,不敢耽搁赶紧去园中选花插瓶,复又重新摆设上,“是奴婢的过失,这就去慎刑司领罚,云枝和李广安在这里伺候娘娘。”说完看看英娥见没有转圜余地,知道这板子是逃不掉了,乖乖地退出殿内往慎刑司走去,心里咒骂娄昭君一百遍,恨不得回来就做个小人,天天扎她。

  娄昭君见馥枝因自己多言惹了一顿板子,觉得自己失言了,想找补道,“臣妇竟没注意到这花枯败,不过是想陪娘娘多说几句话,却是说多错多了,还连累了馥枝姑娘,岂不罪过。”

  “哪有,本宫还要多谢你进宫陪说话,高夫人进宫多时,带了家母的物信,本宫甚是高兴。只是聊了这半日,本宫也是乏了,便不留高夫人用膳了。”英娥对李广安道,“小安子,送送高夫人,云枝,伺候本宫宽衣。”扶了云枝便欲转身入内。

  娄昭君知道自己不便久留,也看出了英娥不喜她,“那臣妇告退了,皇后娘娘万安。”她缓缓起身,却又似有昏厥之状,素棉低呼一声,“夫人。”

  英娥始料不及,忙吩咐李广安去请太医,娄昭君看似仍然虚弱,却意识尚清楚,“不妨事,就是这胎怀的累些,总是精神不怠,皇后娘娘不用劳请太医了。”

  “高夫人又有喜了?高夫人好福气啊,若本宫没记错,已有两位公子了吧。”英娥因娄昭君有喜不觉停下脚步,一个渴望孩子的女人总会想着沾沾好孕的喜气。

  娄昭君舒缓了下身子,笑着答道,“是啊,臣妇怀这胎之时梦见月亮入怀,又与之前怀孕不同,想着该是个女儿。”

  “早听闻高夫人每每怀孕必有异梦,孕长子高澄梦一断龙;孕次子高洋则梦大龙,首尾属天地,张口动目,势状惊人。如今又梦见月亮入怀,想高夫人非凡人,子女皆可封王拜爵。本宫着实羡慕,只是见高夫人似乎身体不适,等太医诊过脉后还是先回府休息,过几日身上好了,再进宫陪本宫坐坐。”

  英娥等太医诊脉后知娄昭君身体无恙,便命李广安安排轿辇送她至西阳门,待其换乘高府马车后再回嘉福殿复命。娄昭君掀开轿帘看着洛阳街上的熙熙攘攘,素棉担心她着凉,把帘子拉下,“外面风大,别着了凉,您胎未稳,却还要这样奔波,皇后娘娘也不待见咱们。”

  娄昭君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道,“待见与否看的是长远,不是眼前,今日之后便不一样了。下次的拜帖不用经过骠骑大将军了,直接送至嘉福殿。”说完她眼含深意地看了眼素棉,便靠着她的肩闭目养神,听着外面的嘈杂和马蹄的“嘚嘚”声,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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