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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虐文系统误绑了满级大佬 > 第125章 家人
 
刘爱国经常被妻子调侃, 说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他不仅对两个女儿的学习好坏、精神状况等问题十分关心,还爱操持家务,虽说做不了杀鱼宰鸡之类的活儿, 但他做饭手艺相当了得,更是把家里打扫得天天都像过年大扫除后般整洁,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然而此刻,他置身于六岁的自己身体里,看着面前破败得不像话的小房间, 却半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 甚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悄然从他心底泛上来了。

玻璃窗黯淡得根本看不清外面, 窗帘下摆更是有不少虫蛀的痕迹,放眼望去,没有一件家具是完好无损的,边边角角的一些大件家具上,甚至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一看便是经年累月疏于打扫而致。

不仅如此, 刘爱国的脚下还躺了一把只剩两条腿的椅子,真不知道正常人怎么能坐在这上面。但如果细细观察一下这把椅子另外两条断腿的断口,就会发现它们是新近被折断的,被折断的椅子腿正扔在他身前不远的地方。

造成这一局面的人很快便出现在了小男孩的视野里。

一个浑身酒气,顶着个通红的酒糟鼻的邋遢男人, 提着酒瓶醉醺醺地从门外晃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皱成一团不说, 甚至还有不少气味难闻的污迹,头发也油腻腻的,实在是邋遢到的一定境界。

刘爱国十分确信自己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但他一看见这男人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孔,便有种莫名不祥的预感:

这便是他那被无数亲戚们嫌弃不已,也被他自己给忘掉了具体面容的父亲。

这个念头一从他脑海里蹦出来,他的太阳穴便开始剧烈地抽痛,身上也莫名其妙地疼起来了。

然而这个浑身酒气的男人就像是没看到刘爱国一样,摇摇晃晃地从小男孩的身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大喊道:

“人呢,死哪里去了?快给老子滚出来!”

“来了来了。”一道胆怯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厨房里响起,刘爱国这才发现,那间黑漆漆的厨房里原来有人。

面容枯槁的女子匆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带着满身的油烟气迎了上来,把醉醺醺的男人搀到一旁的椅子上后,对六岁的小男孩露出个勉强至极的微笑:

“爱国回来了?你看,你爸爸今天心情不好,要不你还是去你姑姑家吃饭吧……”

“不准去!”刚刚还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暴怒了起来,“天天去别人家吃饭,搞得就好像我养不起我儿子一样,不……不准走!”

他长长地打了一声酒嗝,哪怕隔了有数米远,刘爱国也被迫闻见了那股胃酸混合着隔夜饭反上来的味道,实在令人作呕。

然而这个酒鬼对自己造成的杀伤力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一边从他那条咸菜也似的脏兮兮的裤子里往外掏钱,一边自吹自擂:

“你爹我现在可有本事了,今天赢了好几百块钱。你拿去交学费,拿去随便花……”

这时,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颤声开口道:

“我受够了。”

男人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还没睡醒,否则怎么会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于是他又打了个嗝,怒道:“臭娘们,你说什么?”

女人的声音又大了些,

她生得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身上还带有不少一看就是被她的丈夫殴打出来的伤痕,然而此刻,她却好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了似的,蕴藏在她的声音中的怒火绝对不比她的丈夫的少:

“我说,我受够了!”

常年被压迫的女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打开了她的话匣子,把她这么多年来的忍气吞声全都变成真心话,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当年嫁给你的时候,媒人把你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说你老实本分,将来肯定是个顾家的好丈夫,结果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天天只会赌钱,酗酒,别说管孩子了,你连家务都不肯多动一指头!”

她看着丈夫手里的皱巴巴的数张红色的票子,心如刀绞:

“今天是赢了几百块,没错,你真了不起。那这些年来你输掉的十几万呢,你怎么不提了?经常被别人骗得裤子都不剩的破事,你怎么也不提了?”

“这些钱要是全都攒起来,将来都能够孩子上大学、读博士、买房子了,结果到你手里转了一圈,什么都不剩,我拿去打水漂的话,还能听个热闹呢!”

男人浑浊的目光在屋子里远远近近地聚焦了好一会,才看见浑身僵硬地矗在他面前的刘爱国:

“就他?他才上一年级,能看出个什么屁的将来!”

他说着说着,甚至还完成了自我说服,找了个新的不用给钱的理由出来,刚刚说着要给刘爱国“交学费”的钱,又被他给悄悄塞回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了:

“这样吧,我去做生意总行了吧?我这次保证绝对不乱花了。”

女人眼眶通红地盯着丈夫手里的钱,突然疯了似的扑了过去,恶狠狠地把那几张已经被他塞进口袋的票子拼命往外掏:

“不行!你拿了我的工资去喝酒,偷光了家里的积蓄去赌博,我都不敢管你……但孩子的学费还没交,老师已经宽限一个学期了,不能再拖了!”

男人极少遭到妻子的反抗,眼下见她竟然敢扑过来抢钱,怒极之下,把手中的酒瓶往桌上一敲,伴随着哐嚓一声巨响,锋利的玻璃碎片便四下飞溅开来,要不是刘爱国躲得快,只怕早就被划伤脸了:

“你竟然敢顶嘴?!”

一旦动起手来,男人就仿佛找回了自己在赌桌上输掉的自信似的,高高举起手中残破的玻璃酒瓶,对着自己的妻子就狠狠打了下去,鲜血与新的玻璃残渣混杂在一起,砸出了他的男子气概和女人惨烈的尖叫:

“杀人了!救命、救命啊——要打死人了!儿子,帮妈妈报警,快!”

年幼的刘爱国试图扑到妈妈的身上,为她挡住来自父亲的殴打,可他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区区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在暴怒的成年男人的面前,委实不堪一击。

他当场就被拎着衣领狠狠丢了出去,手脚和膝盖都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摩擦得血肉模糊了,然而这点伤势,与他那还在屋里被殴打着的、凄惨的求救声越来越弱的母亲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刘爱国的眼前突然弥漫开一片漆黑,比之前的抽痛更加让人生不如死的尖锐的痛感立刻从他的脑海里炸开了,瞬间便传遍四肢百骸。

——就这样,在丢失了六岁之前的所有记忆数十年后,机缘巧合之下,他终于想起了自己那段丢失的童年记忆的真相。

小时候,他的父亲总是对母亲非打即骂,动手打人的理由也千奇百怪,其中,因为母亲不给他钱不让他去赌、不让他酗酒这两大理由总是位列榜首。

可不管刘爱国的父亲怎么打人,他的母亲也怀抱着“他应该能改好”的美好期盼,苦苦支撑着这个家庭;为了同时供丈夫的酒钱和儿子的上学费用,她甚至打了三份工,白天去工厂上班,晚上去大排档做饭,周六周日放假的时候还要去做家政零工。

刘爱国那时虽然很小,但也觉得爸爸总是这样打人是不对的。

可他每次报警,姗姗来迟的警察们也只会为难地摇摇头,告诉他,“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劝妈妈说实在不行就不要爸爸了,可面容枯槁的女人也只能为难地叹气,说“你爸爸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在这样混乱的家庭中,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

想要结束这种局面的方法很多,但最惨烈的一种,便是以一方的死亡为休止符画下句点——

在刘爱国六岁的那一年,在满目的血红中,他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因为“亲眼目睹父亲将母亲家暴致死”这样的记忆,对六岁的小孩子来说实在太痛苦了,身体的应激之下,自我保护机制立时便起了作用,再加上他被丢出门的时候又撞到了头部,多种负面因素叠加之后,他的大脑便强行把这段记忆封存了下来。

后来他的父亲并未因这件事受到多大的惩罚,只是进拘留所待了几个月而已。然而等他从拘留所出来之后,依然不务正业,成天酗酒,更要命的是依然没有戒掉赌瘾。

他自己当天能不能吃得上饭,都是根据那一天的赌运来的,又怎么可能再养一个小孩子呢?就算这个孩子是他自己的血脉也不可以。

就这样,刘爱国在成年之前,就像个皮球一样,被各个亲戚家踢来踢去。

帮别人养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再加上这孩子又不是父母双亡,麻烦便更翻一倍;他还有个赌鬼兼酒鬼的父亲,那麻烦可就要翻上十倍百倍都不止了。

有的时候他的父亲赢了些钱,会把赢的钱寄给亲戚,让他们对刘爱国好一点;但更多的时候,他的父亲从来不会往他这里寄生活费,就权当自己根本没有这么个儿子。

时间一久,这种“倒贴钱替一个有手有脚但偏偏不干正事的男人养孩子”的憋屈感,足以令最善良最温和的人都翻脸。

但无论他们对刘爱国的感情有多复杂——他的母亲那边的亲戚都快要恨屋及乌了——却还是把他给抚养成人,没有抛弃他,没有让他辍学;在得知他已经失忆了之后,更是没有告诉他真相,把这段过分惨痛的记忆封存在了小男孩的心里,只告诉他,你的父亲不是好人,而你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了。

也正是出于对他的父亲的偏见,他所有亲戚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样,刘爱国成年后,更是被他们挟恩求报多次。

要不是看在他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份上,那帮从来不说半点好话的亲戚,别说得到他的报答了,只怕连他家大门都进不去。

然而也正是由于他的父亲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过于深刻,他的亲戚们对他不经意的嫌弃更是帮他提前敲响了警钟,很难说刘爱国从什么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将想法付诸实践了,并且看起来还做得蛮不错的样子:

我将来一定要顾家,对妻子和孩子好,坚决不能做乱七八糟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变成这样的人。

——天光乍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区区六年的时光实在太短太短,可对他的人生造成的影响,却那么长、那么深远。

刘爱国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眼前都有些模糊了,只觉不知今夕何夕。

劳动工会里的不少人都是在施莺莺的帮助下,借由自己过分惨痛的记忆觉醒了异能的长空基地元老级别的幸存者,对这种“黄粱梦醒王如隔世”的恍惚感已经见怪不怪了;再加上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不好太八卦,便十分默契地将工会大厅的一角,留给了刚从梦里醒来的刘爱国和他的家人们。

他的妻子和一对女儿紧张得心都快从胸膛里直接蹦出来了,一见他睁开眼便忙不迭地问道:“感觉如何,还好吗?现在真的不晕血了吗?”

刘爱国只觉几十年来,某种始终悄然盘踞在心头的压抑感彻底烟消云散,甚至不用去验证,他光靠直觉就能感受到,困扰他多年的晕血症已经被成功治愈了。

——然后他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大女儿手上一道小小的伤口,应该是刚刚赶路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地方给擦伤的。

这么一道不超过五毫米的擦伤,落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桩小事,贴个创可贴上去就好了,有的时候甚至连包扎都不用;可换作以往,不管是多小的伤口,只要出了血,那对刘爱国来说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致命打击:

他一见血就晕过去的速度那叫一个飞速,放在自然界里,绝对能内卷死所有有“假死”这一保命技能的动物。

然而此刻,他定定地凝视了这道伤口足足一分钟后,才长呼出一口气,神色如常地关心道:

“怎么划伤的?我去给你找点水冲洗一下。”

他边说边转过身去,想要找到施莺莺的身影,对这位“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职位但一看就很厉害”的研究人员再次正面道谢,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个角落,都快走出工会大门了,把“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淡然做派发挥到了极致。

他想也不想便快步上前,膝盖一屈便要当众给施莺莺跪下,丝毫没有那种“一把年纪了被年轻人帮了很丢脸”的端着的臭架子:

“我对您的感激之情完全无法用语言描述,您治好了我的这个毛病,简直就等于在末世里给了我第二条命!”

“恩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我日后在这里站稳脚跟,肯定会去报答您的,不管是物资还是人力,只要您开口,我就肯定全力以赴!”

然而他的膝盖终究还是没能接触到地面,因为一双纤细有力的手已然提前握住了他的臂弯,硬生生从地上给扶起来了:

“不过小事,无需言谢。”

黑发蓝眸的少女看着刘爱国那副不撞南墙不回头,“反正肯定要找机会报答她”的神情,略一思忖,便吩咐道:

“你要是真的有心为我出力做事,那就现在帮我跑个腿吧。”

“去农产品回收处那里,问问你刚刚见过的那位姓袁的工作人员什么时候有空,让她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同时告诉她,迎接新来的异能者的会议也不必拖到明天了,就今天,马上召开。”

“对了,通知送到之后,你和你的两个女儿也要出席此次会议,领导层在结合你的实际情况给你分配完任务之后,还要详细商讨对实验室招收的第一批实习生的安排。”

刘爱国对她的敬佩程度愈发更上一层楼:

她明明对自己有近乎再造的大恩,却完全没有欠着这个人情,以便将来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再兑现的意思,只是随便给他派了个跑腿的活,便把这件事给带过去了。

既然这样,那他肯定会把信送到,哪怕让他去别的基地送信都没问题,更何况是在基地内送信的,这么轻松的任务呢?

施莺莺吩咐完后,刚走出门,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匆折返了回来,把半筐苹果往她新招的两名实习生怀里一塞,以温和而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入职礼。”

两名年纪与她差不多的少女怔怔地凝视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们怀抱着这份珍贵的赠礼,不知不觉间,鼻子就酸了,肯定是因为被这些新鲜的苹果散发出来的香气给馋得,才不是因为对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油然而生出强烈的感激、敬仰和意欲追赶的情绪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怎么会有这么聪明、强大、美丽又温柔的人?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十全十美,不可摧折,也只有宛如末世桃花源般的长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英杰人物了吧?

——我将来……也要做那样的人。

刘爱国一家人在领到了分配的房屋后,便由身为普通人因此不必前去开会的妻子先去看房,再去登记处把消杀完毕的物资领回来;他们的两个女儿已经提前赶往办公区域了,他只要赶紧把信送到再回来开会就行。

刘爱国万万没想到的是,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他来到城门处的农产品回收处,说明来意后,便见到了那位曾有一面之缘的工作人员。

她的黑发高高梳成利落的马尾,身上的运动服虽然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却十分干净整洁,是末世里的人最罕见的、然而在长空基地里却是常态的充满希望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越看越眼熟。

很明显跟刘爱国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袁爱珍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将面前的中年男人与童年记忆里的那张稚嫩的面容好生对比了一番,才犹豫着开口问道:

“……爱国哥?你是刘爱国吗?”

被这个熟悉的称呼一提醒,刘爱国也想起来这是谁了:

他母亲那边的亲戚里,对他态度最差劲、几乎都要迁怒到他身上的那位姨姨,嫁的人就是姓“袁”。

虽说亲戚们对他的态度从来就没好到哪里去,但这一家人对他的态度最差,甚至对自己的孩子也没客气到哪里去。

在刘爱国借住在他们家中的那段时间,他听到的骂声简直多到数不过来;等这家人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周末从住宿学校回来的时候,骂声可不会因为有难得一见的亲生女儿回家而减弱半分,甚至还翻了个倍:

“真是晦气,你爸怎么就没把你一起带走呢?你天天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将来可一定要想着我们的好,报答我们,否则你就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你一个女孩子,随便读点书等将来好嫁人就行了,怎么还要学这么贵的摄影?不是买不起,就是觉得你学这个没用而已。”

这家人说话实在太难听了,就算在长期更换住宿家庭的过程中,早就锻炼出了刀枪不入的钢铁心态的刘爱国听来,也有点遭不住;再加上这家人也实在不待见他,于是他只在那里借宿了没几个月,就离开了,靠着打包吃包住没工资的苦力黑工过活,足足三个月后,才勉强撑到下一家来接他。

然而在那短短几个月里,他对那位叫“袁爱珍”的表妹印象十分深刻。

她想学习摄影的愿望被父母毫不留情地拒绝后,硬是靠着给杂志投稿、死皮赖脸帮摄影界专业人士打下手、去工厂捡漏等方式,拼凑出了一台再简陋不过的相机:

“看着吧,我迟早能做得到!”

刘爱国终于也将这张脸与记忆中的小妹妹对了起来:“天哪,真的是你!”

“我刚刚就在街对面看见你了,越看越觉得像,可一直不敢认。”袁爱珍惊喜道:

“这么些年来你都去哪儿了?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世道乱起来了之后我更是觉得再也找不到你了,老天有眼,可算是把老哥你给送过来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等等,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来着?”

刘爱国立时便将那位“高级研究人员”的话传达给了袁爱珍,结果袁爱珍的表情越来越微妙,最后几乎都是在忍笑了,忍得那叫一个辛苦: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刘爱国心头的疑云越来越大,最终在进入长空基地的办公区域,上到最顶层,打开会议室的大门的那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色淡然地坐在两列长桌之首的黑发少女,难以置信地拼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老到出现幻觉:

这人分明就是不久前在农产品回收处超载吃罚单,在劳动工会帮自己治好了晕血的陈年痼疾,还答应要往上面反映一下申请实验室对外开放的那位研究员。

她身上还穿着那套袖口和裤脚都磨了好几个破洞、打了好几层补丁的衣服呢,再加上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肯定是那个人没错!

可问题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刘爱国心头的疑云完全按捺不住了,以至于他都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个问题给问出了口。

座首的少女此时正好偏过头去,与坐在她身侧的袁爱珍还有另一位胸口的铭牌上写的是“谢成芳”三字的中年女子低声交谈,时不时地点点头,看来是在商讨很重要的事情,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困惑,自然也忽视了这一声询问。

但坐在他身边的某位异能者可没分心,一听见他这句问话,当场惊得险些没把下巴给惊掉到脚面上:

“不是吧,这位老哥,你都来长空基地了,竟然不认识长空基地的领导者?”

刘爱国急忙解释道:“我是今天刚来的……”

“今天刚来”这四个字一出来,他旁边一圈竖起耳朵的异能者们全都露出了和之前袁爱珍如出一辙的表情,艰难憋笑,最后还是最先开口跟他说话的那位异能者强行忍住了笑意,满怀自豪、与有荣焉地对他低声道:

“那便是土壤恢复剂、精神恢复剂的研发者,长空基地实验室室长,狙击队兼安全巡视队的总负责人,我们的最高领导者施莺莺!”

刘爱国只觉宛如有阵阵惊雷震响在他的耳边,当场就把他的灵魂给炸了个出窍,毕竟施莺莺看起来太年轻了,还是要在父母身边赖着的年纪。

可他一想,在这短短半日的接触间,所窥探到的她的美德的一角,便又情不自禁地将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推翻了,他的心间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这就是长空基地的领导者。

——果然也只有这样的智者,才能担任长空基地的领导人!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激动超过三十秒,就听见旁边的人终于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是被今天的车队带回来的,那你肯定早就见过施老板了,结果你现在竟然是这个反应,我猜你当时肯定没认出来她就是长空基地的头儿,对不对?”

“不光你,任谁来都不敢相信,全燕都最大的幸存者基地的领导者竟然这么简朴又平易近人。”

分享各自的糗事是能快速拉近人际关系的方法之一,当大家出糗出得还格外一致的时候,就更能飞快熟络起来了。

而且刘爱国也确实没认出来,在得知了施莺莺的真实身份之后,更是替她捏了一把汗:

“这个,虽然说我现在这么说有点不知好歹,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虽说外面的丧尸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施老板这么厉害的人物,就这么冒然随车队外出,是不是有点冒险?”

“冒险倒不至于。”施莺莺的声音突然从两列长桌之首传来,看来她已经和袁爱珍和谢成芳的讨论已然告一段落:

“长空基地重新建立起了与末世前相差无几的秩序,在全面恢复水电的同时,组织起了数支巡逻队,全城青壮劳动力无论性别一律参加,互相轮换,有负责维持城内纪律的,也有负责去城外清扫丧尸的,我作为长空基地的一员,自然没有因为‘领导者’这个身份便受优待的道理。”

“我们已经形成了两套高效又安全的清理方式。”袁爱珍赶紧开始给刘爱国说明情况,每位新来的异能者在入队前都要来这里听一次她的这番解说:

“施老板的异能是精神系的‘精准分析’,如果当日车队里有她在,那么所有人员的安全便全部交给她,由施老板负责分析周围丧尸的密度,活动强度,以及是否有幸存者等具体问题。”

“但她发动异能期间,需要进行大量的计算,不能分心,所以战斗等事全都要交给其他人来做,安全程度与辛苦程度成正比。根据随施老板外出过的人反馈,劳动量大概是平时的三倍左右。”

“第二种情况,则是施老板不在的时候,则各自组成三三制的三角队伍向前缓慢推进。”

“三三制战术的最小单位是小组,每组三人,三人分别负责进攻、掩护和支援,分工明确;每三小组又可以组成三角进攻队形,便于互相照应,同时也可以大大提升推进速度。”1

“虽然推进速度慢,负责警戒支援的人也只能观察到百米之内的丧尸,但这样的队伍一定会每三人配备一名狙击手,保证小组的存活率。”

“好了,基本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施莺莺拍了拍手,在别的基地能说上几十分钟的规则,在她这里早就被详细的规划、周密的安排和强大的实力给压缩成了五分钟就能说完的小事:

“你能带着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家人,穿越几百公里抵达长空基地,就说明你的实力和品性都没什么大问题,加油,好好干。”

“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要相信,长空基地永远与你同在,与你共同进退,绝不放弃。”

对刘爱国的安排告一段落后,他的两个女儿早就把父亲对她们的“过几天参观完实验室再决定要不要加入”的叮咛给抛到了脑后——虽然根据刘爱国本人的表现来看,他似乎也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把提出这个要求的自己给扼杀掉——满怀热忱地问道:

“施老板,我们想进你的实验室的话,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咱们基地的实验室里现在正在研究什么?”

从施莺莺的表现便可得知,实验室的各项事务的确都由她经手并参与研究,她立刻就报出了当下的进度:

“前段时间正在研究精神恢复剂,你们现在来的话,正好赶上下一个新课题,新式枪械和强力发电机。”

“研究出更强大的新式枪械,就能让长空基地狙击队的实力更上一层楼;随着长空基地的人越来越多,雷霆属性的异能者再怎么加班,也难以供应这些人的用电需求,我们必须早日找到更高效的发电机。”

她说到这里,突然温和地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好事似的。那一笑宛如风止雨散,有皎洁的月光破云而来:

“再说了,末世总有要结束的一天,总不能什么担子都压在异能者的身上吧?”

负责基地物资管理的人员顿时眉头紧锁,犹豫道:“但是枪械的研究需要火/药,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库存……而且燃料也不够多,长空基地内部没有发展水力发电的条件,水属性的异能者最近的排班全都满了,实在调整不过来。”

施莺莺诧异地一挑眉:“谁说我要用那些传统的材料了?”

这下不光与会人员满头雾水了,就连系统也没反应过来施莺莺打算干什么:

“那你打算用什么发电?”

施莺莺走到窗边,随意向下一瞥,这才发现长空基地的势力范围,已经扩张到她一眼望不到头的地步了。

于是她很惆怅地叹了口气:“丧尸吧。”

一旁的人瞬间瞳孔地震:???

施莺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发言对周围人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还在莺言莺语继续暴击:“哎,可惜现在周围未免也太太平了些,这材料日渐稀有,不好找啊,头痛。”

旁听的人瞳孔地震x2:???前些日子雷霆基地还把基地面积往里缩水了至少一半,您现在说这个合适吗,我觉得不合适!!!

但甭管这帮人怎么想,系统在经过一系列的计算后,惊恐地发现,施莺莺的想法真的很有道理:

丧尸晶核这个独家秘密,现在还没被任何人知道,看来施莺莺是打算借着实验室的名头,把这件事给彻底摆在大众面前了。

于是系统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惨叫:

“施莺莺,你可真是个资本家啊!丧尸都死掉了,你还要拿人家来发电?你做个人吧!”

施莺莺:“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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