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晓曼是被手机铃声惊醒的。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室内已经大亮，放在桌头柜上的手机一遍遍地响着和弦乐。
晓曼懵懵懂懂的，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时间，她分不清楚到底是真还是假。
她探身拿过手机，也没看谁的号码，就接通了。“喂？”
“你又迟到了。”电话那端响起男孩磁性好听的嗓音。
晓曼觉得这个电话有点儿耳熟，仔细一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海宴！
她赶紧抬头看墙壁上的挂钟，赫然已经八点半了。
晓曼顿时急出了一身的冷汗，哑声道：“我家里出了点事儿……”
“你女儿肚子又不舒服？”海宴淡淡地问道。
“我……”晓曼尴尬地道：“那倒不是……而是……”
“今天还能来上班吗？”海宴毫不掩饰他的不悦。
“能！”晓曼脱口而出，随即又怔住。她，还要继续这份工作吗？
“能在半个小时之内过来？”海宴继续问道。
“呃，”晓曼想拒绝，却最终缺乏勇气。她听到自己小小的声音应声道。“能。”
＊
昨晚林美佳住在晓曼家里，早晨帮忙给孩子买的早餐，然后送孩子去幼儿园，所以晓曼才能睡到那么晚起床。
她匆匆穿衣洗漱然后驱车赶往咏颂传媒，整个过程，仅用了二十分钟。
整个乐队都在等着顾晓曼，海宴也坐在那里等，精致的脸庞仿佛罩着一层薄冰，嘶嘶地冒着冷气。
晓曼气喘吁吁地赶到，满脸的尴尬，小声地道：“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这完全是她的过错，却没想到海宴竟然浪费宝贵的时间让全乐队的人都等着她。
晓曼诚惶诚恐，昨晚悲痛欲绝的心思都有些淡了。
明亮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照得整个乐队现场都窗明几净。
乐队演奏开始，晓曼坐到了钢琴前，弹奏起了悠美的旋律，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昨晚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晓曼突然想起自己几次弹错音都被海宴抓了个现形，她不敢再分心，怕又犯错。
深吸一口气，连连平复心情，晓曼凭着多年来被生活磨砺出的坚强和韧性，硬生生地压下了昨晚那件事情对她的巨大打击，强制自己集中精力完成弹奏。
一曲奏罢，整整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晓曼的脊背都被汗水洇透。
海宴端着咖啡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觑着坐在钢琴前的顾晓曼。
“你有心事。”海宴淡淡地问道。
晓曼一怔，抬起头看向他。“你……听出来了？”
这都能听出来，她实在太佩服他了。
海宴微微扬唇，道：“音乐好像是一个人跳动的心脏，喜怒哀乐都会通过音乐表达出来。你不但有心事，而且你的心情很不好，是你女儿的身体又不舒服吗？”
晓曼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海宴静静地觑着她，目光淡淡的，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僵持着。晓曼坐在钢琴前沉默，海宴站在她的旁边觑着她沉默。
这时，周围已经有很多目光聚向他们俩，并且窃窃私语，议论着冰山美男种种奇怪。
要知道海宴的冷傲是出了名的，无论再美的女子都无法吸引他的视线。这是海宴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着一个女子，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的场合。
就在气氛尴尬的时候，海宴再次开口了。“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晓曼又是一怔，然后就记起了昨天袁雪萌调戏海宴，被她一脚踹飞的事情。想到这件事情，尽管她的心情很沉重，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海宴静静地觑着她，也弯起唇角。
他的笑容很浅很浅，却非常动人。
晓曼想了想，解释道：“其实我早就瞧着袁家的人不顺眼，恰巧你给了我一个揍她的机会。”
海宴慢慢地道：“我也一样，但我不打女人，你做了我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晓曼发现海宴十分有趣。
他外表看起来冷傲，仿佛谁都不放在他的眼里。但他却外冷内热，跟绝大多数少年一样血气方刚。
晓曼看着海宴，依稀记起了多年前的苏奕琛。
一样的清澈干净，一样的外冷内热。
“我……可能要辞职了。”晓曼鼓起勇气，向男孩辞行。
海宴很惊讶：“袁家的人找你麻烦？”
“那倒还没有。”晓曼摇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海宴清澈眸子如同平静的湖面般无波无澜，但她知道，他的内心深处并非这样淡漠。
晓曼知道海宴是真的关心她，她至少应该给他一个真实的回答。“我……跟凯乾的总裁结了梁子，这工作做不成了。”
海宴很是惊讶不解。“你是我的钢琴师，跟凯乾的总裁有何关系。”
晓曼怔了怔，问：“难道你不是咏颂传媒的签约歌手吗？”
咏颂传媒就是凯乾集团麾下的子公司，当然也归霍燃所管。而且晓曼的这个工作就是托霍燃的面子，跟张总监打过招呼，她才能被破格录取。
海宴轻轻摇头，声音淡淡地：“咏颂传媒是我的经纪公司，就好像我雇佣的管家一样，它倒成我的主子了？这支乐队是我一手组建起来的，你领的薪水由我来支付。”
晓曼怔怔地觑着海宴，又是意外又是感动。“谢谢你，海宴。”
她终于不必辞职。但是……继续在这座城市生活，她要如何去面对霍燃呢。
＊
霍燃暂时住在琉森湖庄园，没回任家。
任老太太打来电话询问他为何夜不归宿，他只好回答：“昨晚留在晓曼那里了。”
这下子任老太太不再担心，还挺高兴的。“你们俩赶紧挑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名正言顺地住到一起，甜甜也正式认祖归宗。”
“奶奶，等我跟晓曼商量好了，就定下结婚的日子。”霍燃安慰着任老太太，但心里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底。
昨晚顾晓曼的反应那么激烈，她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跟他举行婚礼呢。
挂了电话，霍燃陷入为难。他伸手轻轻抚了下自己的脸颊，那里有小野猫留下的五道指印，道道见血，害得他今天都没有去凯乾，一直躲在琉森湖庄园的别墅里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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