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对戏？”柏珥卡壳，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方才拿到的试镜台本上，确实是双人的戏份。
可柏珥一直以为，是由工作人员干瘪瘪地念着剧本，和他对戏。
怎么突然间，就换成了影帝亲自上阵？
说好的青铜队友，突然成为王者。
这演技跨度，可不是零星半点。几乎噌地一下，柏珥的压力就上来了。
林丈听见这话，挑眉——
晏斯如此主动的样子，还真是不多见？
不过也好，这正巧合了他的意思。
“柏珥，可以接受吗？由晏斯和你对戏，我这个导演，也能看得更直观。”林丈在旁帮腔，询问了一句。
柏珥早已压下了最初的吃惊，心里了然。
这个时候，摇头就是认怂。
“可以。”柏珥颔首，不疾不徐地加上一句，“能和晏老师对戏，是我的荣幸。”
人长得好看，话也说得漂亮。
晏斯在圈内混到这个位置，旁人奉承、夸奖的话早已听了千万遍。
可柏珥这句客套话，却让他觉得无比舒坦。
当然，在外人面前，晏斯将这点愉悦死死压了下来。
说什么也不能崩人设。
“现在就开始吗？”柏珥抿了抿唇，问道。
“准备好了，就开始吧。”林丈大手一挥，直接让工作人员摆好拍摄设备。
柏珥见此，略微退后了几步，恰当入镜。
他合上眼眸，似乎是在酝酿情绪。
试镜的这场戏，正是剧本里两位男主，宋承和徐暮之初见的场景。
晏斯对整个剧本都了解透彻，更何况这样的一个小片段。
不用多想，他就退到了一侧。
晏斯对上林丈投来的目光，点头示意。
“好，准备。三、二、一，Action！”
与此同时，林丈的手掌拍在了桌子上，充作打板声。
话音过来，柏珥便睁开了眼睛。
原本清亮的眸中，忽然涌现出无穷无尽的疲惫。
眼神的变化，就让林丈瞬间惊喜亮眼。
戏，开始了。
*
徐暮之刚唱完一出戏，曲终人未散，外面看戏人的哄闹声依旧。
他站在‘镜子’前，将额间掉落的碎发撇开，又是低头理了理自己的戏服。
除去眼中的疲惫，他的神色没有半点起伏，平静而又冰冷。
忽然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还真没想到，陵城新晋名角，居然会是徐家三少？”
陌生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徐暮之手中的动作一顿，眸中疲惫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狠戾。
他利用戏园子行动，这事一直不被外人所知。可这眼下，居然被人挑破了。
徐暮之转过身，定定地盯着来人。
“三少这样盯着我，如果我是个女人，怕是魂都要被勾去了。”男人的语调上扬，说着些不找边际的话。看样子，是完全不惧徐暮之。
“出去。”徐暮之冷冰冰地丢出两字。
“三少别急，我可没打算将你这事说出去。”男人单手插在口袋，慢悠悠地走近。
短短几步，周遭的气场却徒然一变。
男人停在他的跟前，眸光微变，勾唇，“不知道三少有没有兴趣，和我谈个合作？”
突如其来的强压让柏珥微怔，险些没反应过来。见男人怡然自得地望着他，这才记起最末的一句台词，缓缓而出，“和来历不明的人，我从不谈合作。”
“卡！”林丈开口喊停。
试镜的片段不长。
短短几分钟，就结束了。
晏斯点到为止，神色微微一变。一瞬间，就从角色中挣脱了出来。
紧逼的强压终于消失，柏珥察觉出这点，明白对戏已经结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柏珥撤后一步，想起刚刚的表现，有些不太满意蹙眉。
在讲最后一句话前，他失神了。
更准确得说，是他被晏斯的气场给震慑住了，险些忘了台词。
虽然最后及时补救，但显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点。
柏珥眸中闪过一抹失望，是对自己的。
晏斯和林丈都是经验老道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最后的失误？
这场戏，怕是演砸了。
“演得挺好的。”晏斯轻描淡写地说出五个字。
影帝一出口，柏珥光速‘打脸’。
柏珥抬头看向晏斯，有些发懵地眨了眨眼睛。
哎，怎么和想得有些不一样？
晏斯瞧见他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没有表达清楚，面不改色地重复一句，“演得挺好的。”
这下子，就连林丈也闹不明白了。
晏斯对演戏严格，在圈中可是出了名的。在片场，但凡有一点失误，他都会要求重拍。
怎么今天就突然转性了？
林丈假意咳嗽了两声，开口，“柏珥，你的试戏我也看过了，谢谢你的配合。至于试镜结果，我们日后会做出通知。”
柏珥明白这个既定的流程，点了点头，“谢谢晏老师的指教，谢谢林导，那我先走了。”
“好。”林丈颔首。
晏斯见柏珥干脆利落地转身，心里无端有些失落。
自己安慰得那么明显，对方怎么就没一点反应？
柏珥走出房间，打算关门。
他瞥见晏斯的身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道——
晏影帝什么都好，就是这安慰人的态度，实在有点敷衍。
房门被合上，隔绝了一切视线。
林丈回过神，又喊退了工作人员。等到四下无人，他才看向晏斯，“得了，你和我说句实话。”
“什么？”晏斯睨了他一眼。
“你和柏珥有没有……”肮脏的肉.体关系？
林丈顿了顿，觉得这个形容词并不合适，索性换了一个，“……不可描述的关系？”
“……”
这都什么跟什么？
晏斯扯了一下嘴角，“没有。”
“我想也不可能。”林丈听见回答，呼了口气。
他想了想，还是不死心，“不是，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些反常呢？”
“没有，你想多了。”晏斯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返回身，将方才的试镜视频调了出来，静静看着。林丈见此，走了过去。
“柏珥前半段演得挺好的，就是在最后，被你压了气场，有点失误。”林丈如实开口。
身为一个导演，这点审视能力，他还是有的。
柏珥非科班演员，演戏经验也不多。但他的那双眼眸，总是在能对的时候，流露出适当的情绪。
够抓人眼球，也够有灵气。
和晏斯对戏时，虽然有失误，也没完全畏惧了气场。
柏珥就像是一张白纸，越是这样的演员，越能给导演塑造的空间。
摸着良心说，林丈是很看好他的。
“我知道。”晏斯浅声回答，“最后那点失误不是大问题。”
毕竟真正拍摄时，还能有NG的机会。
“这么说，你也看好他了？”
晏斯转头，忽然换上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你是导演，我听你的。你看好柏珥，那我没意见。”
林丈噎了噎，“你还是监制呢？”
“林导才是剧组的核心，我当然跟着你的意见走。”
吹捧来得猝不及防。
等等！这唱得是哪出？
堂堂影帝，装什么乖巧人设呢？
林丈摸不着头脑，继续问话，“那就定了？后面两个试镜演员，就作罢了？”
本来柏珥就是他的第一候选人。
电影开拍在即，能抓紧时间定下来，当然是好事。
“我听林导的。”
林丈索性也不多想了，拿起手机，就打了个电话，“喂，通知一下后面两位试镜演员，不用来了，就说已经有人选了。”
“林导？”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疑惑，“晏哥很早之前就和我说过了呀。”
林丈不解，视线转向晏斯，“说了什么？”
电话那头继续说道——
“晏哥说你有看中的演员了，叫我把另外两个试镜演员给推掉，别让他们白跑一趟。”
“……”林丈突然不想说话。他见晏斯正一派惬意，收拾着桌上的资料。
终于反应过来！
敢情这家伙早就有想法了！
倒是自己，被套路得明明白白。
林丈挂了电话，郁闷地摸了摸头发。
他放下手，低头一看。
很好，又被气掉了两根！
*
柏珥丝毫不知这些内情，摸索着回到了会议室。
仇琳一见到他，迫不及待地起身问话，“柏珥，试镜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琳姐，出去再说吧。”
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怪不自在的。
仇琳点头，拿起包，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等到上了车，柏珥这才回想起试镜的经过，不太愉悦地回答，“演砸了，估计没戏。”
仇琳听见这话，叹了口气，转而就安慰起来，“没事，邮箱里还有不少剧本邀约，我再给你挑好的。”
柏珥沉默着，心里还是觉得可惜。
“别多想了。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了。”柏珥拒绝道，“我直接回家吧。”
仇琳蹙眉，看了一眼时间，“那么早回家干嘛？”
柏珥躺在座椅上，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突然有些可怜巴巴。
“心情不太好，回家啃根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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