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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外室为贵 > 第5章 第5章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第一日,虞卿便积了一肚子的火。

苏有辞这人,挑剔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不止连茶水冷热挑剔,甚至连饭的软硬都极为挑剔,不合口直接放回去,一口也不碰。

宁可用点心充饥,饿上一个时辰,等小厮再把新的饭菜送来,也不肯将就。

怀里抱着雪球坐在地毯上,手边放着苏有辞给她打发时间的书。

倒不是什么话本子或是四书五经,反倒是几本很久的手抄本,像是谁的平生传记。

看了几页,刚才雪球醒了缠着她,她见苏有辞没反对,便把书搁下陪着雪球玩闹。

悄悄抬眼看向那边坐在方桌旁的苏有辞,虞卿看着桌上饭菜,撇下嘴角。

她别的事没猜对,倒是猜中了一件。

苏有辞这般挑剔的性子,定是出自府邸在成功的那种大户人家。

“你在看什么?”

“我——”虞卿吓一跳,不由腹诽,苏有辞莫不是后脑也长了眼睛,不然怎么会知道刚才她在看他。

惊慌看着苏有辞,虞卿手揪着怀里雪球的一撮毛,脑中空空,语塞答不上来。

“我现在教你一个道理。”

苏有辞放下筷子,将嘴里的东西全都咽下去,又喝了一口茶后,才缓缓开口。

“不对胃口的东西,宁可不要,也不要将就。”

虞卿愣住,怀里的雪球一下跑开,不知是被扯到疼了还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缩到了木榻旁边。

无暇去想雪球的事,虞卿望着苏有辞。

这话从苏有辞口中说出来不是偶然,而是在提醒她,也是真的在教她。

不合适的东西,宁可挨点疼,也不能将就是吗?

“公子的话,阿卿记下了。”

“想要达到目的,不折手段是种办法,但偶尔也要知道变通,否则,这世上,并非非黑即白,太过追究对错,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阿卿明白。”

“收了吧。”

苏有辞擦了擦手,起身时看了眼外面还未停的风雪,嘁了一声后回到躺椅上坐下,拿起了白日里的书。

看一眼苏有辞,虞卿从地毯起来,理了理裙摆后,将方桌上的饭菜收回食盒里,拎到一边放好。

三菜一汤,苏有辞只动了不分三分之一,每样菜都还够寻常人家吃一顿,可是——

虞卿垂眼,盖上食盒后压去心里的杂念。

苏有辞说得对,这世道并不是非黑即白,不能以对错去评估每一件事情,自己能活着已是不易,哪有那么多心思去想旁人。

只想着自己,并没有错。

铜炉里的甘松味道飘在屋子里,远离床榻的窗户支开一直宽的缝隙用作透气。

虞卿看着外面越来越深的天色,揉了揉眼睛,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抬眼看去,发现躺椅上的苏有辞闭着眼,呼吸绵长,看上去应是睡着了。

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虞卿撑着起身,从木榻上拿了床毯子,轻手轻脚走到苏有辞旁边,弯腰把毯子给他盖上。

睡着的苏有辞,身上一直笼罩着的锋锐褪去不少,反倒是多了几分温和气质。

不知怎么,虞卿觉得,苏有辞应该也不过才弱冠的年纪,至多,也不过二十二三。

正欲收回手,手腕倏地被人握住,眼睛瞪大,看向不知何时醒来的人。

“公、公子,我只是担心你着凉,所以……”

“我没睡。”

呼吸一顿,虞卿看着苏有辞,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样难以呼吸。

如果她刚才有歹念,或是其余想法,会不会已经被苏有辞掐断了脖子?

“我以为……”

话未说完,手腕上的力气突然加重,跟着便被带到了苏有辞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短。

这个距离,近到虞卿能听到苏有辞的心跳声。

苏有辞揽着虞卿的腰,嗅到了甘松之外的味道,像是茶香,“是要在这里还是去床上?”

虞卿面色陡然一红,心跳加快,手不自觉捏紧了苏有辞的衣襟。

早上还说不感兴趣,才一天的功夫就改变主意,这——

咬了咬牙,虞卿闷声道:“床上。”

躺椅这么窄,万一掉下去,岂不是尴尬。

话音落下,便被人抱在怀里,裙摆擦过铜炉,幔帐落下,眨眼功夫就被放到了床上。

手抓紧身下的床单,虞卿憋红了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满脸无措。

“只是睡觉,怀里缺个搂着的东西而已。”

苏有辞放下床幔,解了衣裳躺下,伸手把虞卿揽到怀里,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里出现了一丝满足。

果然,从那天抱着虞卿回来时他就发现了。

这个女人抱起来很舒服,抱着睡觉也很适合。

虞卿瞪大眼,稍稍动了动脖子便能看到苏有辞线条明晰的下颌,见他眼睛已经闭上,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如今对苏有辞而言,她怕也只是一个将就而已。

或许,比将就好一些,仅仅是合适,完全达不到符合心意的地步。

但只是合适也足够了,这样她可以留在苏有辞身边,日后——

“还不睡吗?”

“多谢公子。”

虞卿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闭上眼小声道:“公子,也算不得坏人,是好人。”

“太早下定论,是会吃苦头的。”

闻言虞卿不语,苏有辞也没有再开口,外面漫天飞雪,屋内倒是暖烘烘一片。

缩在木榻旁的雪球挠了挠耳朵,听得铜炉里炭火烧裂的声音,脖子一缩,几乎是闭着眼溜到了床边脚榻上。

趴在垂下的床幔上,盘成一团,这才心满意足睡去。

好暖和。

虞卿只觉凉意从背心爬来,本能一样往身边热源靠去,迷迷瞪瞪尚未清醒,腰上被人勒紧。

“睁眼。”

苏有辞的声音如浸了雪水的生铁,虞卿瞬间从头冷到脚,一下睁开眼,往后躲开。

“我不是有意冒犯公子。”

“时辰不早,收拾一下起来了。”苏有辞伸手拿过床边衣服,递给虞卿后打量着她。

长发披在肩头,原本就薄削的肩显得越发瘦弱,连胸前也无几两肉的样子。

难怪要从原本的买主手里跑出来,可惜了这张脸。

“公子?”虞卿发现苏有辞似乎在走神,忍不住喊了一声,“我去外面打水来,先给公子洗漱。”

匆匆披上衣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虞卿从床脚绕开苏有辞下了床,穿上鞋袜,一刻不敢多呆,踉跄了一下往外走。

外面的冷风吹来,虞卿脑子瞬间清醒不少,刚才的燥热也降下来。

太、太难以启齿了。

刚才她靠近苏有辞时,竟然不小心碰到了晨间生气盎然的东西,她从前不知,可那回二叔对着她胡来时,她、她瞥见了。

即使保住了名节,未能让对方如愿,可那情形下,那些污言秽语和淫|乱说辞,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全都被记下。

不是有意去想,只是,险些遭人侮辱一事,如何能忘得干净?

把水壶放在石面上,揭开水缸,发现这水缸里的水只是面上结了一层薄冰,用瓢一敲就碎,里面的水竟然没有冻住。

虞卿不由伸手摸了水缸,心下戚然。

果然是暖石生凿出来的。

舀了两瓢水灌满水壶,指尖被冰水冻得指尖发红,虞卿拍拍脸,将早上之事压下,这才拎着水壶回到房内。

昨夜放在铜炉旁的水温热,正好用来梳洗。

虞卿把新打来的水放上去,倒了一盆热水,试了试冷热后将帕子浸湿、拧干,送到苏有辞面前。

“倒学得快。”

“是公子教导有方。”

“不必给我戴高帽,你所求一个平安活着,我缺个人暖床伺候,各取所需而已。”苏有辞擦了擦脸,伸手在盆里泡了会儿,擦干手后看着虞卿,“我夜里回来,放在那的书,你仔细看。”

“是。”

看着苏有辞整理衣冠往外走,虞卿站在窗前看着他被一顶轿子接走,终于松了口气。

换了一张帕子,虞卿就着刚才的水擦了擦脸,手伸到水里泡着,“真暖和。”

不紧不慢梳洗过后,刚要去翻苏有辞给她挑的书,便听得敲门声。

心想是有人送新的饭菜来了,虞卿前去开门,果然是以往送东西来的小厮,便把昨夜的食盒交给对方,见对方要走,忽然想起什么,把人叫住。

“请问,下回来的时候方便给我带些针线吗?冬日出门不便,整日在院中无事可做,便想做些针线活打发时间。”

小厮打量着虞卿,没有立即答话。

虞卿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知道自己不该提要求,更不该为难一个只是在苏有辞手下办事,做不了主的人。

可是,这冬天才去一半,她若是每日都这么闲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怕要闷死。

“什么针线都可以吗?”

小厮眼睛圆圆的,一脸少年气,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盯着虞卿,“我不认得那些东西,不过是可以顺便带来的。”

虞卿一喜,连忙道:“都行,一般铺子里随便都能买到,不必太贵,普通的就好。”

“那下回给姑娘捎来。”

“多谢小哥。”

少年见虞卿冲自己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姑娘不必客气,叫我六子就好。”

闻言虞卿捂着嘴轻笑,点点头后看了看外面的积雪,“雪天路上,你小心脚下,别摔了。”

六子脸一红,拎着食盒转身就走,就出院子这几步路,踉跄了三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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