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换双鞋啊。”唐慕词盯着姬予竹的下肢看，其余几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那是一双淡蓝色的中跟细带凉鞋，九月初的云州依然艳阳高照，这样一双露出整个脚部的优雅鞋履，与她身上蓝白格的连身吊带裙正相配，非洲菊开在肩头，被外搭的白色流光缎短上衣掩映着，盛满树荫之间漏下的阳光。
不得不说，林予枫的审美实在出类拔萃。其实抛开他时常反人类的举动来看，他这只妖怪，几乎没有不出类拔萃的地方。实力高强用情专一长久，认真工作生活融入社会，一表人材又勤奋刻苦，还罕见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实在堪称举世无双的妙人一位。
“嗯，我们可以等你准备好。”纪舒远把目光从对方来时的方向收回，同时也收回了一瞬间流露出眼眸的惊艳。
李清弈见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不知想了些什么，神情出现了一些些的松动。只不过他们之间实在有些距离，他没能把握，就看到女孩重新站直了身体，左右活动脖颈，连披在身上的系带纱衣都没有脱去，已经是箭在弦上的胸有成竹了。
“不用，我随便玩玩。”
场中所有少年都来了兴致，一声哨响，补上位置的姬予竹，正式加入，不大的赛场中，跳跃起一抹清爽的蓝。
随着时间推移，整个比赛的气氛都被点燃，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很快吸引了更多留校自习的其他年级学生。高中部的窗边攒动起人影，初中部无缘得见只闻欢声的干脆跑下了楼，三五成群加入了应援的队伍。原来是场上一个扎着高马尾的俏丽女孩，穿梭在一群大汗淋漓的男孩中间动作灵活迅疾。作为战略意识十足的得分后卫，竟然毫不逊色于高大一整圈的同龄人。更奇特的是，裙角翩跹腰肢婀娜，她甚至穿着高度不低的凉鞋。
难道是增加高度有利于外圈入篮么，一个又一个命中率喜人的投篮中，所有观众都在这么思索。
“一班可以呀，女生都这么彪悍……”
“噢！姬予竹最棒！最可爱了！”
“穆曦微你有点骨气啊！”
安南熙恨铁不成钢，但无法，连她自己都也快要被对方片叶不沾身的身形吸引。更何况一开始就临阵倒戈的穆曦微，此时蹦跳个不停，呼喊示爱个没完。
两个班级对姬予竹的技术叹为观止，见她接过李清弈的篮板球转身绕过对手后卫的包抄，一个长传把球抛给了唐慕词，接着移步中场，稳抓唐慕词妙传，背后换手运球转身过人，三分线外跳射投球。
嗖的一声，空心入篮，观众席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与惊叹。
场边的余思然方颖程几个男生认真注视着那色彩清冽的娇小身影，鞋跟踏在塑胶场地上，声音轻柔。大约是因为穿了裙子的缘故，她很少与对手持球对峙，而是时刻穿梭在场中，接到手的球不出三秒就会立刻投出，无一失手。
跑动之中随风拂动的衣衫，勾勒出一段曲线玲珑，再一个起跳投篮，和入框的球一同落下，视线之中胸前圆润立体的弧线跟着上下跳跃，像是变动的三角函数。不谙世事的少年们纷纷脸红着移开目光，却不想两两相碰，立即更加慌忙，飞快错开欲盖弥彰。
三班球员彻底傻眼，本来以为对面上了一个女生是为了比赛友好，情谊长存，己方能够缩小分差皆大欢喜，没想到新选手熟悉了一会场上走位配置，倒成了对方进攻的一把利器。那大大的篮球就像黏在她的小手上怎么也断不掉，别提奋起直追了，就连保持现状都难如登天。
随着二班班主任一声哨响，比赛最终以76比49一班获胜落幕，拒绝了三班男生添加微信的请求，姬予竹冲几个男生摆摆手，也不多说话，一边拆下头发一边往陈末夏身边去。
行进的方向早人满为患，太多讶异惊喜的赞叹与目光包围上去，她耐心的一一应下，脑中却只想着从前只当做玩笑听去的“钢琴魔咒”。在当下这一刻，自己是真的太想知道，物是人非之中的那些过往，是否有人与她一样满心怀念。
不，不会，他们已经全然遗忘，或有了新的生活。那样也好，至少还有从未受到过伤害的朋友存在。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正替自己，感受那些错失了数十年的幸福人生。
王杨转着球，目光跟着场边喧闹的人群。“她这么厉害我初中怎么没听说过……她哪个初中的？”
分明是他们赢了球，结果嘉奖全给那一鸣惊人的女孩占了，少年耷拉着眉毛，属实郁闷。但技不如人，他也得甘拜下风。不得不承认，有姬予竹在的赛场，他们防守进攻的配合都变得流利丝滑，而那个女孩，似乎能从任何意想不到的位置，发动胜率可观的奇袭。
“啊……不在云州啦你当然不知道。”李清弈随便扯谎，用水龙头中的激流掩饰惊慌。
“咱们不是一直同学么，也没听你你提到过……不像你啊，这么谦虚？”赵扬帆拿着几个人的球包，站在远处。他是有些思索在脑海中的，按李清弈的个性，这位文武双全的女生朋友，不被他挂在嘴边，简直不可思议。那么他们两人之间，或许有什么心有灵犀的共识，也说不定。
“父母认识，别问我了好吗……”李清弈生怕这个谎话圆不过去，疯狂转移话题。“你们去问她啊，小唐你感兴趣，自己去打听第一手消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哟，小青衣嘴还挺硬，搞得我像个反派一样。”在池中洗过脸的唐慕词，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水光剔透。
“我觉得‘像’这个字，用的不是很准确。”王杨把整个脑袋伸到水龙头下，好不爽快。
“那我就是，迷人的反派角色，满意了吧！”被嘲讽的少年摆出了一个洋洋自得的骄傲动作，却猝不及防被李清弈洒了一脸水。
纪舒远已经整顿停当，从赵扬帆手里拿过自己的东西。“我先走了。”
“喂！体育课一起练球啊！”王杨抹了一把脸，对着他的侧影招呼。
“嗯，看情况。”说罢转身便穿过人群离开，也没给其他人再套套近乎的机会。
“他答应了。”赵扬帆也摆了摆手追上去，两人很快转过教学楼，高矮不一的背影渐行渐远。
“唉，女生为什么都喜欢这种爱装高冷的人呢，话也没几句，表情也没几个，无不无聊啊。”唐慕词扶额做困惑状。
“你不是也喜欢姬予竹那样的吗，扯别人干啥？”王杨颇不屑朋友的装腔作势。
“打住打住，可千万别提。她现在就是我爹，不敢喜欢了太冒犯了。谁行谁上，我可不上。”
“你也太朝三暮四了。”
“怎么啦，我这是说实话。”唐慕词忽然收回了手，抱臂打量了一番余思然，了悟他言下之意。“哇噻余大老板看不出来你……啊……”他捅捅对方的侧腹，被轻易猜中心事的少年慌了手脚连连闪躲，水流洒了两人满身。
“唐慕词，你不要乱说。”
“余总，你知道吗，我为了小予竹，可是答应了李清弈好多不平等条约，就差割地赔款了。”
“李清弈迟早被你们烦死。”王杨喝了一口水声如洪钟，一下得罪了两个人。“他啥时候走了？”
“之前说一班赢了他要请穆曦微吃东西，估计他们一块走了吧。”
余思然跟在朋友后面握着自己的眼镜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回答。王杨唐慕词有来有往的互开玩笑，一时说着别人的渔翁得利，一时说着刚刚赛场的千钧一发，他都没有参与。
只是不住的回想刚刚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女孩随手拿过眼镜摆弄了两下。再递过来的时候轻微扭曲的金属边已经恢复原状，与从前别无二致。
男孩把眼镜带起来朝前方教学楼边通往校门的方向看去，女孩重新散开理顺了头发和身边的几个女同学聊天，穆曦微顾盼神飞的灵动，陈末夏气质如兰的端庄，她则像是绽开的烟火，虽冰冷的遥挂天边，却绚烂非凡，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的难描盛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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