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这一个月的购物车都包在你身上？”
“我倒是想包给公司，又不是我不让你去，回避就是回避，谁说话都不管用的。”
“我这个月就掏空你。”
“随你便了，你绑卡的时候别弄错了。”
“谁会那么傻啊，还犯这种错。”
“哦？上次发错信息的是谁？”
“……你到底要提几次？”
“你还是把账号密码发我吧，我怕你惹上什么官司。你自己学的不就是相关的东西，敏感点。”
“哼！”
言榕挂了电话，疾步往大礼堂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和她一样前进方向的学生，但又显而易见区分出学籍乃至国籍。
云州大学有幸成为全国大学生物理学术竞赛本年度主办方，这几天校园内一直是客似云来，除去参赛高校外，不少国内外知名大学的代表团也慕名而来。作为青年学子物理学坛国内著名盛会，几乎所有代表团都抱着在其参赛队伍中选拔新一批培养对象，以优先录取或保送录取乃至直研直博的方式，达到提升本校青年学子物理学术研究水平能力的目的。
而正兴致冲冲前往礼堂的人流，就是这场学术盛事慕名而来的熙攘游客。其中不乏物理学相关专业的优秀研究人员，不过更多的，还是对此感兴趣的其他学生。
言榕此时就格外庆幸自己专修了法语二外，大部分向她问路的他国学生，用英语解决不了的外交瓶颈，基本能够用法语全覆盖。这里没有什么人像外语学院老师一样嘲笑她的塑料法语带着莫名其妙的科西嘉口音，所以一旦习惯了语言方式不再磕磕绊绊或者词不达意，还能顺便迎合一下外国友人对自己和学校不加掩饰的赞赏，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
完全抛开了那点小小的怯懦与不自信的言榕，是周觉所不常见到的，东道主代表团中二年级唯一的参赛选手，正在后台做最后的准备。似乎在他面前，女孩永远都是那么容易紧张，容易眼神颤抖，容易假装从容的顾左右而言他。而每一次的闪躲，却也因欲言又止含羞退却而愈发诱人品尝，她实在是个太不会拒绝别人也太容易被人左右的可爱姑娘了。
所以当她侃侃而谈的模样被摄影记录下来，作为赛事筹办精彩镜头剪辑入云州大学官方活动年度总结纪录片中，与傅沛然作为迎新晚会接引人的画面放在一起时。他们对彼此的迷恋更深一层编织缠绕为稳定的双螺旋，每一根配对无误的碱基组合，都变成世界之间稳固的媒介与桥梁，拉扯引导向新生命的回归与诞生。
“抱歉，请问一下第三体育场在哪个方向？”
“啊，是在……”女孩瞳孔稍稍放大，她非常的确定，这是个从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的男生，不，男人。言榕强迫自己马上从愣神之中清醒，还好她今天来见周觉是全副武妆的。“从这条莘园路一直往前走，再往左拐过去走郁金香路，过了图书馆，就能看到体育场的指示牌了。嗯但是第三体育场的大门……也可以从前面的春月路过去绕到紫藤园，穿过宿舍区，再右拐到谊园路上走个十五分钟，就是大门了。”
她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串出来，这才意识到对方大概是第一次拜访学校，这么一通竹筒倒豆子似的发言，能听明白才奇怪。
“对不起啊，我们学校路比较难走，这里到体育场挺远的。不如我……我帮您找人带您过去呢？”权衡了下利弊，显然还是男朋友的比赛更胜过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虽然，实在有点舍不得放他走。
“没关系，不麻烦你，我记下来了。”那人却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混乱与不加掩饰的惊艳而尴尬或不悦，礼貌的笑了笑，便道别离开。
这让已经拿出手机准备呼叫室友的言榕有些沮丧，淡蓝如水色的挺阔衬衣，浅亚麻色的合身西裤，和风细雨温文尔雅。她很确定，这绝对符合郭玉梓究极严苛的另类审美，这绝对符合任何直立行走生物的任何维度审美。
“我刚刚在礼堂门口遇到一个帅哥，好帅！”她在位置上坐定，把手机调整为静音。前方赛事一切就位，三方代表团入场落座。
“诶呀榕榕，你有男朋友的人啦，能不能矜持一点。”
“理学院的男生，帅的那几个我们不都认识？你还大惊小怪？”
“不，不是我们学校的，好帅！真的好帅！你们记不记得咱们在星光广场咖啡店遇到的那个拉花师？”
“那个拉花师，是你今天碰到的人吗？”
“不，方荧，比他帅十倍！等会说等会说，我先看比赛。”
赛事委员会与主办方代表人致辞完毕，正方、反方、评论方半决赛赛题公布：莱氏星星。
“由于重力和表面张力，液滴会变形成圆盘，蒸汽从液滴的下表面连续供给，液滴从下表面和板之间的薄层向外流动。”
言榕点头，四年级的学长说话真是清楚，一点不像周觉，大学物理都给自己讲不明白。
“由于这种蒸汽流，层中的压力足够高以悬浮液滴。”
嗯嗯，实验原理一目了然。
“在理论上，无振动的悬浮液滴的静态状态是可行的，但实际上其形状开始在水平方向上振动。对于轴对称与非轴对称，有两种不同的情况。”
等一下，对称是说方向上的对称还是形状上的对称。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打算拿出手机搜索，然而侃侃而谈的人却不会等着每一个观众都全然理解。
“模型如上，函数a（t）表示为exp（-iwt），其中w2=Γ/（pr3）i（i-1）（i+2），r是滴半径，λ是表面张力系数，p是液滴密度。”
啊，周觉救我。
言榕傻眼了，有些知识学不会是注定的，高中时期要拼了命死磕才堪堪蹭上名次的物理成绩，大概就是她这辈子的巅峰水平了。
她还是打开手机准备先试着了解一下适合自己这种百分之百的外行人，更详细的解释，却见到宿舍群里消息提示的鲜红感叹号。
比感叹号更感叹的是，郭玉梓信息中扑面而来的狂热。
“言榕！那人是不是穿着淡蓝衬衫？”
“言榕！快说话！你别看了你又看不懂！”
“言榕！你长没有长眼睛啊！”
“啊？对啊。”
“我看到你说的那人了！帅！比拉花师帅一千倍啊！”
“啊？真有那么帅？我也想看！郭郭在哪里？”
“我们从图书馆出来的，你不是在体育场看球赛吗？”
“诶呀，他们小节休息啦，那人呢？往哪走了？”
言榕后知后觉被郭玉梓嘲讽，这才一个个打字回复。
“你不要人身攻击我好不好！阿觉给我讲过的！诶，当时他说好像要去第三体育场的，刚好是菁菁那边。”
“耶！冲鸭冲鸭！”
“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喂！你才刚说过我。”
“美色当前，哪管那么多！”
她又仔细看了看学术论坛的几篇报告，好歹弄清楚了台上讨论的问题实验背景，拍下来的函数模型也顺眼了不少。
“在2-4瓣星型振动的研究中，振动频率与最大位移都与瓣数的增加呈正相关，并且凸多边形振动频率会大于凹多边形的振动频率。”
嗯，没错，还是周觉说话最清楚明白。
女孩继续点头，放下手机坐直了身子。
似乎少年人们讨论那振动就发生在面前礼堂中似的，似乎那一闪而过的星星就在她眼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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