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次日午后，陈太医拿着沉重的药香，拖着年迈的微胖身躯，慢步来到香销殿，按照惯例来为碧彤诊脉。
佳人卧床不醒，太医行针问药。
午后闲惬，阳光静好，殷彤神情也不似前些时日那般疲累，她歪着身子，斜倚在软凳上。
半饷，一声清淡的话语打破了这一室的静怡。
“殷彤姑娘。”
神游的殷彤身形一震，抬头便见陈太医面色淡然的看着自己，连忙柔声问道：“太医何事？”
侧首看了眼床上碧彤，陈太医低声道：“下官刚为碧彤姑娘谈了脉象，其脉象还尚未稳定，下官想再布一次针灸，你看可好？”
脉象还尚未稳？
女子眉峰微拢，眼底一片晦暗。
绝不可能，昨晚自碧彤醒来，自己便为她把脉了，身子虽虚，但脉象绝无任何异常。如今此般，陈太医欲以何意？
施药行针，之前碧彤昏迷之时倒还好说，如今假寐在床，针扎满背，如若有一丝闪失，让这太医探出碧彤假寐，那该如何是好？但眼下此般情况，她若推脱，只怕更加容易引起怀疑。
殷彤暗稳心惊，面上一幅焦虑之色，“气脉不稳？那当如何是好？陈太医医术精湛，您说怎样就怎样，殷彤相信您！”
“恩，那你留下来帮我吧，让其他人退下吧。”陈太医收拾这手中的器具，头也未回，低声嘱咐着。
往日布针虽也遣退过婢女，但终究还是会再留一人在旁待命，怎得如今却要遣退所有？
殷彤眯了眯眼，未语，对着四周的婢女道：“都退下吧，这里我来便好。”
“是。”
众人应声退下。
待众人退下片刻后，陈太医从床榻旁起身，目光并未在碧彤身上停留丝毫，侧身直至殷彤所立的桌案旁坐下，为自己倒了杯清茶，才抬首看着面色微冷的殷彤。
太医悠然的饮茶，目光淡然，看似随意却全然褪去人前的那副维诺之态。此时的陈太医眸色中看不出喜怒，行为举止间却透出一股毋庸置疑的威严。
缓缓浅啜手边清茶，目光却始终未放过面前绯衣女子的一丝神情。殷彤心沉谷底一片冰冷，面色却始终温润含笑，眉目染柔。
殷彤双拳紧握，指甲入肉浑然不觉。她果然所料无错，看这悠然饮茶的情形，便可以看出这陈太医绝非一般人，而此刻他遣退所有人，又是想做什么？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一室静的出奇，茶杯与唇齿相触的微响，渗在空气中，显着异常的诡异。
殷彤冷汗浸湿背心，直凉心底，但她面色依旧婉约动人。殷彤微笑不问不语，她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她知道，这是场无声的对决，谁先开口，谁便输了。
喝完这一杯清茶，陈太医终于将目光从殷彤身上移开，合上茶盏瓷盖，目带一丝赞扬，低声说道：“羽雪阁出来的人，果然不错。”
此言一出，不单单是殷彤，就连床榻上假寐的碧彤也一时神情大变，藏在锦被下的那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苍白也只是刹间，一转眼殷彤嘴角的笑意更甚，面带迷茫，莲步轻踏，柔声细问，“陈太医所言，殷彤有些不懂，羽雪阁？可是出售名贵药材之地？”问罢，面上焦虑之色更甚，连忙又走几步，靠近陈太医，“小妹之病，究竟需要何种药材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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