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用再摆弄那套面子场上的技巧，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我们开门见山谈谈，席——”
墨御城一个成天活在逢迎客套里的人，巴不得像打游戏快进剧情的玩家，迅速掠过那么多有用没用的杂质，直奔主题。
然而封卫泽未能让他如愿，他还是挂着一脸浅淡的微笑，用温和的询问打断了墨御城的话，“墨总这么早就过来，应该还没吃早餐吧，要不然一起？”
剩下的两个字被堵在嘴边，墨御城抿下薄唇，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封卫泽。
封卫泽没什么不好，起码从男人的角度看没有缺点，只是因为太完美了，反而衬的有些虚伪，像天上的风筝一样抓不住。
越是精心设计的东西，越是完美的不真实，这种不真实反而是最大的缺憾。
墨御城舌尖舔过齿列的背面，他嘴角上挑，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那看来要麻烦封先生了。”
他淡然的往餐厅走去，封卫泽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歪着头转了转眼珠子，随后换上温和的笑容，跟了上去。
餐桌上特意准备了两份食物，配色鲜艳的摆放在餐桌的两头，蔬果肉蛋分布均匀，做法也健康讨巧，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食材，但胜在家常温馨，已经具有了大部分人品味不到的特色了。
墨御城吃惯了各大酒店里的奢侈早餐，见到餐桌上的食材，眼神不动，手在执起刀叉，轻轻在碗里拨弄了一下，“看来封先生是早知道我要来，所以才特意准备好了两份？”
这强行扣的未卜先知的帽子封卫泽不敢戴，笑着解释道，“还有一份是准备给小璃吃的，只是她太贪睡了，起不来，而墨总刚好又来了，这不就巧了吗？”
一切都这么刚刚好，巧合的让人提不出一丝意见，偏偏封卫泽脸上无辜的很，大男人一脸无辜丝毫不违和。
墨御城剖开雪白的鸡蛋，刀尖沾上了淡黄色的蛋黄，如同抹了果酱一般诱人的粘稠，空气中隐隐挥发开食物最后的香气，然后逐渐被冷气侵蚀了原本的美味。
墨御城丢开刀叉，连品一品的欲望都没有，刀子上的蛋黄黏在餐布上，留下一道黯淡的涂抹痕迹。
他虽然没有吃一口，但还是取出方巾擦了擦手，一副餍足后姿态。
“封先生家的早餐不错，其实我还有些话，想和封先生说。”墨御城勾起嘴角，指尖划过柔软的布料，一尘一灰都被抹干净，“我们去客厅？餐厅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仆人已经都被封卫泽遣开了，偌大别墅里看似通透明净，实则只剩下他们二人，仆人在屋外侍弄花草，一墙之隔，却犹如两个世界。
封卫泽的视线隔着玻璃窗在外间的人影上停留良久，才微微笑道，“当然可以。”
没有了早餐的借口，墨御城与封卫泽只得对坐着坐在客厅里，一方是存心想谈事，一方是存心避而不谈。
墨御城没有给他闪避的机会，目光略过房子里繁琐的装修，直抵二楼某间卧室，他目光一沉，“她昨晚回来的？”
说这句话时，嗓子眼中的喑哑便止不住掩不去的发散了出来，他当然也没有蓄意伪装，只是声音一压，在所难免。
这是一种彻夜劳累后才会发出的嘶哑声音，因为墨御城的音色本就低沉好听，喑哑反而添了性感。
封卫泽借着倒茶的契机打量他。
声音中的些微憔悴他当然捕捉到了，但并没有说。
因为墨御城身上还有比嗓子哑更有趣的事情可以去挖掘。
比如泛着红血丝的眼球，乌青的眼袋，微显凌乱而不自知的发梢，领口的褶皱等等细微的变化，主人并不想掩藏这些特征，所以任由他们在封卫泽眼中暴露出昨晚的行踪。
他一夜没睡，开车在找席安璃，结果找到了封家来。
“昨晚喝醉了，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她倒在路边，所以扶着她回来的。”封卫泽话锋一转，“墨总对小璃真关心。”
本以为墨御城会下意识的反驳，谁知他只是一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字，便了无下文了。
他擒着被沸水淌过的杯子不言不语，似乎也感觉不到烫。
“封先生认识这座房子的第一任主人吗？”
墨御城问的突然，封卫泽滞了两秒才回答上来，“不认识，但是有所耳闻，听说也做过不小的生意，叫封洛......”
洛字向后，他便迟疑着张着口说不出下一个字了。
墨御城将水杯一推，摊开手心，手心是被烫红的一片，他目光深远不动，“封洛寒。”
“的确叫封洛寒，看来墨总认识，听说当初在华国也算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卖了财产出国了，后来再无踪迹，我买这所别墅的时候试图联系过他，不过并没能联系的上。”
封卫泽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至极，“或许墨总现在还能联系到他吗？”
“你就这么想见到他，不怕见到了会大失所望？”墨御城意味深长的问道。
他说的话永远把人悬在半空，既掉不下去，也爬不上来，令人心生惴惴不安，唯恐自己一个挣动，或是一阵风拂过，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这深渊没人知道有多么深，但只要掉下去，便一定再也活不了。
封卫泽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额角积起了一层薄汗，沿着鬓角往下蔓延，汗滴没有被擦去，而是掉进头发里寻不见了。
“怎么出汗了，我看这儿也没那么热。”
墨御城很是关怀的俯下身子，头往封卫泽面前略近了近，眼底稀薄的笑意如同高山峰间的云，滚滚翻覆，遮住了一切可能暴露人前的情绪，冷漠的不像是活人。
“你们都姓封，而且都去了美国，我以为你是他的亲戚呢，谁知道，你也没见过他，这岂不是很不像话？”
不像话三个字咬的极缓极轻，听上去散漫无比，实则却如骆驼背上的最后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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