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敢偷懒!小心被王看到。”
“!”
逐睁开眼, 从草丛中爬起。她居然睡过头了,真是懈怠。
她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我这就去。”
“哼, 早点回来,王可不能久等。”高大的女性转过身子,向驻扎的队伍走去, 任凭逐一个人窜过森林。
太阳王的坐骑又死了。
王能让野兽服从, 但这些野兽总是擅自死亡, 不得不重新捕捉。
逐在林间穿梭,作为王的随从,她有很多任务,帮王物色新坐骑只是其中一件罢了。
最合适充当坐骑的是角马和原牛…
想到角马, 她的脑中闪过白角的马棚, 随即是姗姗的脸。
一股歉疚油然而生:她的消息错了, 和太阳王的出发时间根本不一致,神女大人得在城里等很久吧。让神女大人久等,真是罪该万死。
【简直和废物一样。】
这句话…太阳王也说过, 是笑着说的。
到底是为什么来着,记不清了, 也不需要记清,反正太阳王不会在意。
还是神女大人的事情最重要。
不过在此之前,不能让太阳王认定我是废物。那样的话,我就没办法帮助神女大人了。
她踏着青草走上平原,一些动物正在水边饮水。
其实只要赶一头牛回去就能交差, 很多人都是那么做的,但逐并不准备这么敷衍。
太阳王其实是挑剔的。
总有人急着完成王的任务,认为越快越好, 但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慢慢明白,比起速度,太阳王更注重质量、新意与趣味。
哪怕发现一只很特别的野兽,回去叫太阳王自己来抓,都比抓一只普通的牛好得多。
晚点没事,一定要找到足够好的坐骑。
最好有金色的配色…金色。
清晨的阳光刺入逐的眼睛,她猛地捂住脸。
这夺目的金色,就是太阳王最喜爱的颜色。也是最适合他的颜色。
那个人总是充满活力,明明是善战的勇者,眼中却会闪烁好奇的光芒。简直和新生儿一样,认为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宝藏。
【嫉妒,我在嫉妒吧。】
逐跨出草丛,惊起一行鸥鹭。为什么有人能够如此热烈地拥抱这个世界?
明明王和神女大人是不一样的,那个人根本不爱世界,只爱自己啊,那为何那么心安理得呢!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不,她能感受到的……
逐停下脚步,摸了摸腿上的伤口。
我能感受到,神女大人的祝福。
强烈的不甘被暂时压下,恢复理智的逐看向远方,又回望森林:还是去森林里吧,太阳王想顺便约战药族的族长,要是森林里有巨兽,那就是一举两得。
太阳王是不败的,不管面对的是巨兽还是人类。
那么承羽呢?
…承羽会败吧。
那么,承羽失败后,我呢?
我…会贯彻女神大人的意志。
不论是生存,还是死亡。
皆渴求。
……
太阳王将杯中的东西一饮而尽,感受灼烧的热度。
“有趣——”
他由衷地绽开笑容,于是周围人也热情地笑了起来。王喜欢新奇的东西,他们自然要努力满足。
宽松的气氛只持续了数秒,太阳王丢开杯子,任由它在地上骨碌碌转动,碾得粉碎:“药族的族长怎么说?”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口干舌燥。
太阳王面上带着笑,但谁也没把笑意当真:王应是生气了,气人扫兴,也气人…不敢及时通报。
可最近王的威势一天强过一天,恍如实质。谁敢通报呢?
要说也是那药族族长的错,王是什么人,王提出的对决,由得他拒绝?
往日总有一两人敢于说些王不想听到的话,今天却恰好都不在。一个等一个开口,拖到日上三竿,更没人想说了。
到底认为…不责众。
好在终于有人顶着压力走出,趴在地上:“王,药族的族长他…拒绝了!”
“哦。”声音平淡,唇线却平了。
“呃、说是、说是呃…病了。”
“呵。”
太阳王一声轻笑,眼角划过犀利的锋芒:“很好,那我【亲自】过去探望探望。”
大家松懈下来,王没有迁怒,至于药族的族长,他最好是病了。
如果不是,那就以死取悦胜者吧。
他们随着太阳王走出几步,脊背忽然浸出冷汗。
糟了,王的坐骑…之前死了,还没来得及抓新的。
大家尴尬地看向外面:驻地外侧只剩几只半死不活的鹿,那是随从亲信的坐骑,怎么配得上王呢。
唯一没有在意这一点的,是太阳王本人。他此时全心都被对决的欲念占满,根本不想发泄无谓的火气。
只见他随手拿走一只坐骑挂着的长弓,拉开一箭,用极克制的力道放出——片刻后,随从们从森林里拖出一只被扎中脊背的巨狼。
这是王选择的临时坐骑。
太阳王走向这匹巨狼,随从们顿时松手。
狼压低四肢与接近它的人类对峙,脊背上的毛根根竖起。
它被巨大的压力裹挟,利爪不安地扎入泥土。
太阳王丝毫没有理会,他径直跳上狼背,用双腿钳制住狼的腰腹。双臂随意地缠绕上头颅。
“听话。”
狼自然不会听话,它刚一挣扎,拳头便狠狠落下。
它吃疼,径直撒开四腿往前跑。太阳王也不阻拦,只是用怪力控制着巨狼的脖颈,让它只能跑向他允许的方向。
……
“在这里加入蘑菇汁液,搅拌至浅粉色,会有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但不能多加。”
姗姗正举着瓦罐,和药族的巫交流经验。
两人商讨了好久,总算得出一些使用于多种情况的结论。原始世界没有显微镜与各种检测仪器,只好先把这些经验一条条记录下来,留待后世研究、验证。
她们面前堆了一叠纸张,快把姗姗带来的纸用光了。
药族的巫拿着刻刀,在木片上飞快地刻下图案,记录姗姗宝贵的建议。
刻完这一行,抬起头,才发现白日当空,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巫赶紧收起木片,羞赧地笑笑:“您喜欢吃些什么?要不,我去熬碗百草粥?”
“不用不用,和大家吃一样的就行。”
百草粥,一听就很麻烦啊。姗姗不好意思地拒绝,她可拿了药族好多东西,光是换来的干草药就堆满了一麻袋。
“那哪行啊,您可是贵客……”
哐当!
一声巨响震地两个人发蒙,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不是地震。
姗姗赶忙站起身,跑到窗洞前面。正看到一头暴躁的巨狼冲入药族!
药族的守卫第一个发现不对,可他只顾着逃开,恰好避过撞碎的栅栏。
有人拉开弓箭,却看到狼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一位…金色的王者。
太阳王爽朗地笑着,似乎被巨狼垂死挣扎的模样取悦了。
当狼闯入药族,他“仁慈”地缚住脖颈,轻轻用力——只是一个最“温柔”的锁技,巨狼便连哀嚎也来不及,径自倒在村落间,齿缝间溢出血沫。
他从狼背上一跃而下,稳稳踩在广场中央。
金色的眼眸扫过四周,慵懒地环视这座小小的村落。
不少男女撩开帘子或站在树下,他们的视线无法抑制地落在太阳王健美的躯体上,几乎无法移开目光。
有人靠着墙角,一眼又一眼地窥看那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
太阳王早就习惯了无处不在的视线,他坦然地挺起胸膛,向一位巫族勇士走去:“谁是族长?”
那位勇士咽了口口水:“族长…族长在、在家里。”
“哦,身体如何?”
“身体?”
看着这人茫然的表情,太阳王的唇角逐渐上扬:“让他滚出来,和我对决。”
一瞬间,强大的气场席卷在场众人,他们终于从昳丽的风姿中醒来:金发、金眸,拥有如此绚烂颜色的美人,仅有一位。
药族人纷纷退却、躲藏。他们逐渐明白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敷衍一位行动力极强的王者。
可是,不敷衍又能怎样?
药族不擅长战斗,平素都是躲在湿热的山谷里勉强存活,已经数年不与外界接触。这次也要依赖羽族的承羽才敢解决盘踞的巨兽。
太阳王所提的对决,族长根本应付不来。
假如姗姗知道这些内情,肯定会感叹,最好的选择是老实一点,毕竟太阳王这个人很讨厌谎言。
然而封闭的药族族长不懂这些,只知道对决会死人,便直接拒绝了。
“不说?”太阳王看着不断后退的药族人,一阵乏味:“那随便谁来替代你们族长,第一个,我不会杀。”
在堪称漫长的沉默后,药族族长终于从一间屋舍中走出:“我就是族长…”
他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脖颈上的蛇纹毫无疑问是他当上族长的依仗:蛇类图腾,算是某种稀有图腾,拥有的人往往极擅长缠斗。
然而药族族长并没有一丝轻松的神色,和面前的太阳王缠斗…他再天真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阳光为太阳王完美的躯体镀上一层浅金,强烈的气场仿佛和光芒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蕴含慑人的力量。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中,药族族长只感到一阵绝望:别说一个级别,他现在开始怀疑太阳王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物种!
不能再拖延了,他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向太阳王靠近。
每一步都在消耗所剩无几的意志,身体向斜后方侧过去,仿佛随时都会落荒而逃。
太阳王轻蔑地解下骨刀丢过去:“我徒手,你持刀,敢不敢?”
“咕…”
“哈…”他失望地摇头,兴致已经差到极点:“干脆杀了你得了。”省得多个废物活在世上。
“我来!”
人群中走出一人,他与药族族长长得很像,大约是双胞胎。
这个人虽然也有些发颤,至少两腿还稳稳站在地上。
太阳王的脸色好了一些:“捡刀吧。”说罢,又斜了药族族长一眼:“你准备。”
药族族长抖得和筛糠似的:“我、我不死斗的…”竟是完全吓破了胆。
这下太阳王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了,他嫌弃地摆摆手,赶到的随从一边一个把药族族长拖了下去,药族的勇士根本不敢拦。
别说狩猎队出去狩猎了,便是都在又如何?太阳王可比巨兽还凶啊。
人群识相地散开,为太阳王与挑战者留下整个广场。
姗姗扶着窗洞往下看,再没有眼力的人都不会错估形势:挑战者根本没有取胜机会啊…
她有些紧张地握紧手掌,不愿错过接下来的每个动作。
百闻不如一见,想知道太阳王的实力,自然要近距离观察真正的对决!
忽然,太阳王的视线偏移过来。
还好姗姗的反应够快,刷地撩起帘子躲到后面,甚至屏住了呼吸。
过了几秒,她偷偷探出脑袋,恰好赶上战斗开始。
也许不该称作战斗,因为一瞬间就结束了。
挑战者连第一击都没有承受得住,干脆利落地倒在地上。太阳王并没有出什么了不起的杀招,仅仅用手背击打了一下那人的脖颈而已。
姗姗微微皱眉,这样的结果很不乐观,太阳王的速度居然不慢,可能和逐差不多。
不,他完全没有尽力,拼尽全力的话应该比逐更快。
唯一的好消息是,太阳王似乎没有折辱败者的习惯,也真的遵守约定,没有杀死面前的挑战者。刚刚那一击打地巧妙,地上的人已经能够动弹了。
……
挑战者用双手撑住地面,试着爬起,又啪地一下摔了回去。
太阳王有些愉悦地看向他:“怎么,还想再打?”
“唔…嗯!”地上的人居然真的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这份回应取悦了太阳王,他弯下腰,将手伸了过去,想把那人拉起来。
刺啦——
掌心传来被划破的刺痛!
太阳王眼神一凛,收回的手掌带出一条血线,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伤口,还有挑战者手中的骨片!
“哈…嗤…”挑战者眼中闪动着怨恨:“怎么样…毒…”
他想说点威胁的话,警告太阳王:如果想活命,就乖乖滚开,求巫帮忙解毒。中了这种烈毒,就算解了,以后四肢也会变得僵硬!
他并没有等到威胁的机会,喉咙中的堵塞感还未散去,太阳王沉重的第二击降临了。
【为什么,不是中毒了吗…】
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男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击在村口的石头上,骨骼与岩石一并粉碎,炸开赤粉色的一团。
“呕!”姗姗和其他药族人一样捂住了嘴,不敢再看。
这就是偷袭太阳王的代价吗…毫不留情,倒是很符合那些传说。
“毒?”太阳王依然站在广场中心。
听闻他中毒,没有一个随从上前慰问:敢关心王?只会被当成小看,最好的结果也是一拳打个半死。
太阳王果然没有在意随从们的冷漠,他的动作悠闲而好奇。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他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尝试发力。
“这是什么毒?”一声嘲笑似的感叹后,太阳王忽然哦了一声:“还真有点用。”
他挥了一下手臂,确实有股迟滞的感觉。假如他没有如此夸张的力量,还真有可能四肢僵直地倒在地上。
这种迟滞的感觉还在蔓延,似乎想要流遍全身。但所有毒素都被图腾与那股特殊的力量截断了,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这种新鲜的状态可不好玩。
下毒的人已经粉碎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笑容逐渐扩大,他看向四周用各种东西隐藏身体的药族人:“你们的巫在哪里?她应该会解毒吧?”
“”没有人敢回答。
太阳王也没在意,他开始走向最大的建筑:“如果她解不了,就只能杀掉你们所有人了~”
这份威胁的语气很轻快,带着一股子揶揄。真真像是玩笑,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笑。
巫的居所确实在最高处,姗姗火速收回目光,看向倒在一边的巫:“怎么样,你有办法治疗吗?”
巫边抹泪边摆手:“下毒比解毒容易啊…那蝎子毒我根本不会治。”虽然她有解毒的天赋,可对这种强力的毒素,只能缓解而已。
看到姗姗失望的表情,巫呐呐补充:“太阳王应该找得到更强的巫吧…”
话一出口,她也绝望了:太阳王当然能找到更强的巫,可眼下就得解毒,解不了,药族怎么办?
“要不…您躲到里头,这件事与您无关,我们药族自行承担…”
看着缓步接近的太阳王,姗姗不再言语,背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把里面的药水滴到眼睛里。
转过身时,眼睛已经由琥珀色变为翡翠绿。
药族的巫张了张嘴,迸发出希冀的模样。
姗姗不忍心地叹了口气:“我会治疗,你藏到柜子里吧,要是被发现,也千万别说我是谁。”
看着姗姗披上厚重的斗篷坐到巫的位置上,药族的巫感动地点头,她想要趴下来道谢,被姗姗硬推到里侧拉好了布帘。
姗姗用刀片悄然割开自己的手指,一滴血从伤口挤出,渗入之前试制的药丸。
随后,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7968822的雷雷!感谢50289000的灌溉~
最后一次三更啦~10月比较忙,会加油日更啦,么么哒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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