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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苦战

“洛!梓!奕!”夜漓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洛梓奕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夜漓说:“你答应过不杀他们的!”

“我是说过不杀他们,所以我没动手啊,”洛梓奕看着夜漓,冷冷地说道:“可我没说有别的东西要杀他们,我会出手相救。”

“你!”夜漓气得说不出话来。

洛梓弈指着夜漓对藤女说:“绑起来,看好她。”

藤女得令,生出藤条,夜漓都没来得及抵抗,就被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夜漓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破口大骂:“洛梓弈,你,你这个缺心缺德的大坏蛋,我诅咒你一辈子爱而不得,真心错付,生生世世,孤独地与这天地永存…”

这话是有些恶毒,夜漓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

不知是哪一句刺激到了洛梓弈,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可怕。

夜漓察觉到他神色不对,就住了口,不敢再骂下去了。

她对洛梓弈的感情有些复杂,在冥界时,对他是又敬又怕,整日里装得不屑一顾,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想取而代之,如今知道了他的前世,倒起了怜悯之意。

当然洛梓弈也不屑接受别人的同情。

她明知洛梓弈与君瑶的那段过往,确实不应该说出“爱而不得,真心错付”这样伤人的话。

倒在地上的九婴原本就没有死绝,只是暂时晕厥,这时候封印解除,断了的玄铁锁链牵引出扎在它体内的锁骨钉,它也随之发出一声震天裂地的长啸。

夜漓心中顿时一沉,看来被封印的九婴,只有大概不到三成的妖力,即便如此,也叫他们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脱。

眼下九婴虽失一头一臂,力量却比刚刚强了不知多少,单是叫声震出的层层气波,就在四周石壁上留下一圈圈的音痕。

洛梓弈和藤女绑着夜漓在高处袖手旁观看热闹,剩余的为了保命,都拿出了看家本领。

哦不,有战斗力的只有四个,毕竟竹七只会逃跑,时不时还要靠时英和他姥姥来救。

看来九婴是被困在这地方很久了,封印一解除,简直跟撒了欢儿了似的,又是一声惊天怒吼,即使重新被封住听觉,嗡嗡声也在耳畔回响,在心头震颤。

忽然,九婴其中一个头的嘴被白色物体黏上了,叫不出声,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九婴拼命扒拉着,却怎么也扒不干净,气得直哭闹,紫舞张开蝶翼,飞到半空接连射出数十发蝶丝,脚底下腾蛇姥姥举起蛇杖,毒液喷射,灼伤九婴,疼得它嘶嘶叫唤,另一边时英也在搏斗,诛仙剑舞得密不透风。

这一切除了更加激怒九婴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九婴抓不住飞来飞去的紫舞,便要抬脚将腾蛇姥姥踩扁,竹七只会哀嚎,危机关头,幸得紫舞用蝶丝缠住腾蛇姥姥,将她拖离危险,才使她免于被踩得稀巴烂的命运,但紫舞也因此,没有注意到九婴的偷袭,被一巴掌拍落在地上。

看来这一路以来,她吸食的妖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已是强弩之末了。

腾蛇姥姥为紫舞所救,也没表示感谢,紫舞冷哼一声道:“我们扯平了。”

鹤青爬上九婴的背,想找出九婴的弱点,却被九婴发现了,不得已只能跃到半空,挥剑反击。

只是他如先前那般斩杀九婴的神来一剑没能再现。

或许刚刚是因为夜漓有危险,才使他一下子战斗力飙升,灵光一现,终究不能依仗。

“鹤青,小心下面!”夜漓越发焦急。

鹤青一击不中,整个人往下掉,九婴的手却像捕蝇草一般,正在下面候着他,时英赶来,一剑砍在九婴的手腕上,九婴吃痛收手,时英却被别处伸来的一拳头给打飞了。

眼看大家都已到极限,再这么耗下去是非死不可的。

夜漓忽然想了起来,喊道:“衡武!”

“衡武,你听得到吗?你在什么地方?快来救我!”

“衡武!”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喊了一嗓子,可周围毫无动静,夜漓心中失望。

想想也是,之前是她让衡武一边儿呆着去的,他这么听话,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呢,而他们这一路又是墓穴又是黑潭又是地宫,也不知下了多深了,又不是千里传音又没有心灵感应,岂是她一召唤,衡武便能来的啊。

“你在叫谁?”一旁的洛梓弈眯着眼看她,怀疑的表情中带着些许震惊与错愕。

夜漓没好气地说:“不用你管。”

她这一喊没叫来衡武,倒是引起了九婴的注意,它居然站了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石壁挪动,无奈身躯太庞大,一个没站稳,像坐山一样向他们这边倒来。

洛梓弈朝藤女挥挥手,示意她将夜漓带去安全的地方,他冷眼看着九婴,吐出两个字:“找死。”

说罢跳到半空,一脚踢过去,九婴的脸被他踢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肥肉深深凹陷,如此轻巧的一脚也不知为何有这么大的力量,踢得九婴立刻向反方向倒去。

这倒是给了鹤青他们一个喘息的机会,夜漓眼睛一亮,觉得这方法好使,待要再喊,洛梓弈一个眼神,藤女便封上了她的嘴。

鹤青见状,顾不上休整调息,飞檐走壁而上。

夜漓暗暗着急,这傻子上来干嘛,他以为自己能打得过洛梓弈吗?

冥界已安定多年,夜漓至今没有见洛梓弈拼尽全力,与谁大动干戈过,也不知道自己与他究竟差了多少,久而久之甚至生出“鬼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种念头。

然而这一次,直到现在,洛梓弈都没有使出他的魂器,足见其实力深不可测。

幸好在冥界没有造次与他动手,不然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夜漓被捂嘴,只好朝鹤青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要上来,但他并没有停下,身法迅捷,飘飘若仙,转眼便来到他们面前。

然而在洛梓弈眼里,鹤青不过就是另一个自寻死路的九婴罢了。

一时间魂力激荡,气场全开,紫光在洛梓弈手中绽开,魂力形成的光球,洛梓弈轻巧地曲了曲手指,光球离开掌心,化成数个紫色小圆球,洛梓弈向鹤青的方向推掌而去,那些紫球便像是有了生命似的。

夜漓可是吃过这招不少苦头的,鹤青一介凡人之躯决计无法抵挡。

鬼王戮杀凡人是要遭天谴的,但洛梓弈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夜漓心急如焚,浑身生出一股蛮力来,妖藤的厉害她刚进锁妖塔时就体会过了,这藤条是藤女的头发所化,夜漓手脚都被缚住了,只得站起来,用背将藤女撞倒。

此时藤女的注意力都在洛梓弈身上,没想到夜漓浑身上下都被树藤缠着,还这么不老实,没有防备。

夜漓背过身,开始用手撕扯藤女的头发,藤女都惊呆了,不知这算是什么招数。

扯了一会儿,她看在藤女身世可怜,真身又十分可爱的份上,停下手,生怕自己把她给薅秃。

回头一看,夜漓发现自己想多了,树藤拔了还可以长,简直是生生不息,而且越长越多,她这些年在锁妖塔,以世上最凶最恶的妖魔为食,修为早就今非昔比,当初老君的真火都没将她烧烬,更何况是夜漓拔上区区几根,对她而言就当是除草了。

她好容易才把嘴上的树藤把干净,刚想开口,身后,源源不断的妖藤缚又缠上了她。

夜漓有些绝望,这时,一柄短戟从天而降,一下子斩断藤条,一个赤红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夜漓一看,心中大喜。

是衡武!

他居然真的来了!

夜漓一把将剩余的树藤扯断,被绊倒在地,衡武要来扶她,她说:“别管我了,去救鹤青!”

衡武看上去身材魁梧,步伐沉重,瞬息之间,却已出现在鹤青身前,用短戟挡住光球,真真是千钧一发,若是晚上一刻,鹤青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

光球威力之大,竟将衡武都打退了几步。

夜漓想赶鹤青走,于是说道:“你再不下去,他们可就真的撑不住了。”

鹤青朝底下看了一眼,便不再多说什么,朝夜漓略一颔首,便跳将下去,重新加入对阵九婴的战斗。

“衡武,”夜漓吩咐:“下去帮他,记住,一定要保全他的性命。”

衡武稍稍动了一下,又停住了。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夜漓看了看洛梓弈,又对衡武说:“快去吧。”

衡武这才得令离开。

夜漓和洛梓弈、藤女依旧立于石壁坐上观。

洛梓弈瞥了夜漓一眼问:“你是如何能驱使魔族之人?”

“你问我,我问谁啊?”夜漓没好气地说,紧盯着战场,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鹤青的身影。

一个念头飘过夜漓的脑海,她抬头,狡黠地望向洛梓弈:“鬼王殿下不是应该比我更了解我的来历才是吗?我可是喝了孟婆汤,前世记忆全失的。”

她知道洛梓弈在套她的话,他似乎很怕她想起什么来。

洛梓弈翻动眼皮,沉默不语。

夜漓冷哼,眼下也无暇追究,继续观战。

多了一个衡武,局势立刻产生了变化。

他力气大,速度快,虽然失去神志,但反应敏锐,独自引九婴一头捉他,九婴孩童心性,穷追不舍,鹤青与时英会意,两剑齐出,就着九婴伸长的脖子砍下去,虽没能砍断,但已是不中用了。

终于九头又去其一!

只是故技重施是不可能了,夜漓发现九婴虽然九头同体,但实际上九个头性格各异,想法也不尽相同,有的冲动,有的胆小,有的狡黠…总之,同样的招数很难让它上第二次当。

况且此时只有鹤青、时英、衡武三个战力尚存,剩下的腾蛇姥姥伤到了脚不能动弹,紫舞的妖力也已耗尽,飞不起来了,能保命已是万幸,三对七,不管是人数还是实力都仍旧不占优势。

“竹七,你畏首畏尾的做什么?”夜漓喊道:“你不是号称要修炼成龙,如今就只会夹着尾巴逃跑吗?你姥姥的腿断了,你的腿可没断。”

竹七原本陪在他姥姥的身边,被夜漓的话一激,当下便拿了蛇杖加入战局。

腾蛇姥姥最了解这个孙子,却来不及阻拦,果然他上场没多久,就被追着打,只能东奔西逃,好在气势倒是不弱,也没有要打退堂鼓的意思,多少分散了一点九婴的注意,也算是有些用武之地。

时英鼓励他:“过去腾蛇一族可是九天玄女的灵兽,你别担心,跟着我就是了。”

竹七的蛇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这家伙有勇无谋,跟不上时英的脚步,表扬他两句就骄傲,这一骄傲,就被九婴捉住了。

九婴拎起竹七就要往嘴里扔,幸好竹七反应快,用蛇杖对准九婴的深渊巨口喷出蛇毒,灼伤了它的舌苔食道,引得它咆哮不止,又把脏手伸向他,眼看要将他撕碎。

鹤青与衡武及时来救,一左一右各执武器朝九婴手腕处砍去,随着一声哭叫,九婴松开手,竹七落下,被时英飞身救走。

他们站在九婴面前,各自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伤痕累累,精疲力竭。

鹤青看了一眼同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抽剑划破自己的手。

夜漓瞬间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焦急大喊:“鹤青,不可以!”

“九婴太庞大了,就是把你的血都抽干,也未必能控制它!”

鹤青仰头看了夜漓一眼,冲她温柔一笑,眼神坚定,向九婴而去。

他并不鲁莽,目标是九婴身上的两个“死胎”。

以蛊虫为媒操纵肉身,通常是死物比较好控制。

鹤青一跃而上,跳到死婴身上,洒下自己的血来。

九婴似乎察觉了什么,虽然它可能并不清楚鹤青的目的,但显然十分着恼,不断攻击鹤青,一掌下去,倒把自己打疼了,于是更为恼怒。

夜漓的心被提了起来,幸好衡武谨记着她的话,要保全鹤青的性命,在九婴双掌相合的瞬间,将手中短戟当成暗器扔出去,截去九婴一根小指,鹤青也乘此间隙脱身逃跑。

只是操控九婴,着实不易,与九婴纠缠许久之后,那两个死婴的头还是耷拉着,毫无反应。

施展蛊术要耗费极大精力,眼下光是九婴的攻击都招架不住,根本无暇应对。

况且之前对付鼠怪之时,鹤青也只是小试牛刀,并不熟练,气运周身,催动母虫的方法还是夜漓告诉他的。

巫蛊之术终究是仙门眼中的“邪门歪道”,若非迫不得已,想来他也是不想使的。

九婴越来越狂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唾液横飞,死死追着他们几个不放,弄得地宫震动,祭坛上尘土飞扬。

就在他们快要招架不住之时,忽然间,九婴的动静停止了。

烟尘散去,眼前出现惊人的一幕。

九婴的九个头原本汇集在一根粗壮的脖子上,连接着它庞大的身体,而此时其中两个头正狠狠地咬在另一个头上,瞬间又咬死了一个,场面极为血腥。

那两个头松开嘴,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混合着口水留下来,那场面着实令人作呕,紧接着两个头又像发了疯似的,往身躯上撕咬。

九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伸手一掌,居然将其中一个“变异”了的头拍了下来。

但这种“变异”像是发瘟病,是会传染的,鹤青施术,满头是汗,而九婴的“头”就开始接二连三得发狂,九婴智如孩童,对自己倒是真能下狠手,那些被“传染”了的脑袋被它一个个拔除,一时间血如泉涌,漫得到处都是。

这更像是鹤青与九婴的一场拉锯战,情况十分凶险,因为九婴已经注意到他了,若不是衡武与时英拼死相护,恐怕他也无法操控九婴“自相残杀”。

现下九婴九头去五,只剩下不到一半了,它已经彻底癫狂了,仿佛是要将整个地宫都拆了一般。

夜漓握紧了拳头,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了看洛梓弈,心生一计,对底下喊:“躲到神殿里去。”

她还是很了解洛梓弈的,果然话音刚落,洛梓弈就飞身冲而出,停在半空,在神殿前张开结界,九婴正要出手,它这一掌下去,神殿非塌不可,却被洛梓弈的结界反弹回去。

紫舞说君瑶在成为岐虞王妃之前,曾是黎部的大祭司,祭台上又留着岐虞王的情诗,那这神殿很有可能就是君瑶生前的居所。

他那么爱君瑶,又怎么会看着心爱之人住过的地方被毁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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