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蔓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四皇子的意思，应该是皇上对太子失望了，所以把这件事情交给四皇子来历练，你觉得皇上是真的看重四皇子吗？”
公玉瑾归目光一闪，“你是怎么觉得的？”
沐轻蔓也不犹豫，直截了当的说道：“虽然看四皇子的说法，表面上说的确是皇上开始侧重对四皇子的培养，冷落了太子，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公玉瑾归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皇上太过奇怪了，的确，冷宫的事情出现之后，他开始冷落太子也无可厚非，毕竟谁的心里都过不去那个砍，更何况还是皇上，但是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他让四皇子来江宁，说是历练，可是那也是他自己的儿子，不让他带自己的人手也就罢了，怎么连暗中保护的人都没有？
今日在云途庵的后山，若不是我找来暗卫相助，就算他再高的武功，恐怕也无法脱身，真的是生死较量，皇上竟然那么放心让他一个人来？
话说回来，这夺嫡之说一直都存在，皇上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就必然会知道他偏向于四皇子的举动，实际上引起了太子一方的仇视，必然欲除之而后快，他那么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四皇子离开，不就是把他置身于危险之中吗？这个举动看上去，虽然偏向于四皇子，可是实际上，我觉得他是在保护太子。”
她一番话说下来，一口气都不喘，轻叹了一声，拿起米粥喝了一口，看着公玉瑾归凝视的目光，微微有些诧异。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公玉瑾归挑眉，语气温和，“你说的太对了，我没想到你能料到这一层。”
“你早就想到了？”
公玉瑾归目光幽深，眸光似乎悬浮着一层光芒，“从我在江宁看到四皇子的时候，就有过怀疑，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确信了。”
他的目光清冷，语气淡淡的说道：“皇上却是有磨炼四皇子的意思，不过并未真正的属意四皇子，恐怕也在两个人之中犹豫不决，而把四皇子送到江宁来这个举动，心里却是偏向太子的。”
沐轻蔓蹙眉，“他明知道太子会动手，四皇子会有危险，同样都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忍心呢？”
公玉瑾归疏淡的一笑，眼底划过一丝讥讽，“对于皇上来说，只有最后继位的那个，才真正是他的孩子，所以他现在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沐轻蔓抬眼看了看他，他的脸上有一些苍凉，沐轻蔓抿了抿唇，想问一些事情，她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兄长，我问你一个问题？”
公玉瑾归看她一本正经的，心里头也料到了什么，他擦了擦嘴，轻松的一笑，“难得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了。”
“兄长年纪轻轻，怎么会那么受皇上器重？兄长跟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
公玉瑾归面色微微一凛，就算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会问出来，可是当有人这么问他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猛抽了一下。
他很快就恢复了面容，辞色沉静，“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沐轻蔓刚刚想回答，就听着他笑着说道：“把你心里的想法还是撇干净吧，你这个脑袋虽然聪明，可是有的时候也太灵活了一些，整天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沐轻蔓没有说下去，抿了抿唇，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行，不然就真的太狗血了。
“那是为什么？皇上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相信，却偏偏最相信你？”
公玉瑾归眼底露出了一丝笑意，“早些年我到处游历，遇到了微服私访的皇上，我们被一伙儿劫匪劫了，当时被绑在了一块，我不过出了个主意把他一起救了出来而已。”
“你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呐，就这么简单？”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糊弄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蓝昭国势猛，想要一举发动战争，当时我正巧在蓝昭国游历，便顺道帮了个小忙，把他们的国书和玉玺偷了出来，蓝昭国起了内乱，就没有发动战争，就这样，我就成了国师。”
沐轻蔓点着头，“原来如此，你可真是功不可没，照这样来说，官拜王侯都绰绰有余。”
公玉瑾归轻笑，“人可不能太贪心，不然皇上也会怀疑我的动机，当初年轻气盛，张口一个国师，也就算了，不过是虚名罢了，皇上心里也明白，这个头衔有名无实，动不了朝廷的根本，不过如今一步步的走过来，恐怕他也没想到，我会走这么久。”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凄冷，沐轻蔓在一旁点着头，“难怪呢，不过要这么说，你到今天也不容易，能把皇上的心思猜的那么准。”
公玉瑾归轻笑了一声，“你猜的也很准，你比我厉害，往常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沐轻蔓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也就一般，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公玉瑾归被她逗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身后握住她的手，仔细的凝视着她，“不过这些话切不可对第三个人说，你的想法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有些人得不到就会很危险，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太聪明了，知道吗？”
沐轻蔓拉着他的手，“我知道的，大智若愚嘛，你教过我的，就算是四皇子，我也没有多说过话。”
公玉瑾归垂下眸子微微蹙眉，手上用了些力气，“以后离他远一点，往后不可跟他单独出去。”
沐轻蔓咧着嘴一笑，“知道了。”
“不过你和四皇子一向交好，为何不把这些话跟他说？”
公玉瑾归抬眼看了她，轻笑着摇头，“说你聪明，你还能问出这种话？”
沐轻蔓不解，公玉瑾归解释道：“皇上如今正直壮年，不着急传位，四皇子和太子不相上下，而我一直都是皇上的人，说白了，我只给皇上出主意，纵然我与四皇子私下相交甚好，皇上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会给他支什么点子，因为皇上知道我有分寸。
如今的一切，我不需要去辅助一位皇子得到更高的荣誉和功绩，说到底，我不需要从龙之功去为我锦上添花，这样只会引起皇上的忌惮，你明白吗？”
沐轻蔓了然的点头，“我明白了。”
公玉瑾归摸了摸她的头发，站起来，“不久就要回京城了，京城里的事情你也熟悉一些，未免回去的时候慌了手脚。”
“京城里能发生什么事情？十娘自然会为我照看好，有什么消息也会通知我的。”
公玉瑾归摇头，“她是会通知你，可是时间上却是来不及，跟着皇上的密旨一起来的，还有一封京城的信。”
两个人走到了偏厅，公玉瑾归走到一个小柜子面前，蹲下身，拉开抽屉，拿出一封牛皮纸包裹着的信件。
“这个是杜十娘交给你的，你看看吧。”
他特意让人跑了一趟夜阑珊，找到她写了这么一封信，还能跟着五百里加急一块送过来。
沐轻蔓打开一看，目光微微一眯，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信件。
“怎么了？”
为了避嫌，他根本没有看过她的信。
沐轻蔓递给他，“沐轻玥回了沐王府，与皇后的来往甚密，与太子一起畅游京城，她可是风光无限，还想要接回殷氏？”
公玉瑾归轻笑，“我当是什么？皇后想撮合她和太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两个人在一起，至于殷氏，她依然是废人一个，下不了山的。”
“你为何这么笃定？那是沐轻玥的亲娘，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若是皇后下令，殷氏向下山也不无可能。”
公玉瑾归摇着头，往前厅走着，“根本就不可能，那殷氏是废妃，按照朝廷的规矩，至于沐王府的沐王爷才有权力处置，其他人无权干涉，就算是皇后有心，也得经过沐王爷的同意，而沐王爷身边已经有了两个美人，怎么会对殷氏升起同情之心？他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会把殷氏重新接回来？”
经过他这么一说，沐轻蔓的心里就有了底，“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好不容易把她赶出京城，母女两个都回来，可真是白费功夫了。”
——
小雨淅淅，离开江宁的这天还有些阴郁，不过江宁的人都已经熟悉了，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心情，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得很。
小玉买来一些糖心篷子递到马车上，沐轻蔓有些愣神，绿意连忙呵斥他，“还不快拿下去？你是想成心勾起不高兴的事情吧？”
“没关系，小玉一直爱吃这个。”沐轻蔓轻叹了一声，公玉瑾归拍了拍她的手，“我已经找人假扮成太子的人劫了四皇子的道，估计现在成爷和小穗儿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了，不用太担心。”
沐轻蔓点头，“可惜那个广梁没死。”
“早晚的事，不用担心。”
沐轻蔓抬头看他，公玉瑾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很笃定似的，她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小玉上了马车，在一旁吃着糖心篷子，一边说道：“四皇子还想跟我们一趟车？幸亏拒绝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
绿意瞪了他一眼，碍着公玉瑾归在场才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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