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我对妖君没有。”薛然第一反应依然是矢口否认。
“笑话，如果真的没有隐藏着的怨恨，你又怎么会被催动恨意，用匕首刺死了当初的陆九霄？！”
薛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是有的。
薛然表面上看起来对人比较温和，实则会在内心世界筑起高高的城墙，很少让人接近。起初允许陆九霄接近自己，是因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相信她，会心疼她，知道她不容易。
然后渐渐倾心。
在很长的时间里，薛然以为这就是爱，甚至还选择和他成为未婚夫妻。在感情上，陆九霄的表现也非常绅士，会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站在她跟前，从来不勉强她去做任何事，甚至在她成为陆家准儿媳的时候，两人也仅限于拉拉小手，过界的事从来没做过。
有一次，薛然甚至要主动把自己送给陆九霄，气氛都烘托好了，人也在面前了，陆九霄竟然推开她，理由是不想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那时的薛然十分失落。
后来她给薛莲叫回老家，陆九霄也真的去找她了，只不过问了两句就听信了村民们的谎言，驱车离开。
这是让薛然彻底对陆九霄产生裂痕的一件事，直至把匕首刺进陆九霄胸口，也无法原谅。
更别说，她两年后回到陆家，面对其他人的冷言冷语陆九霄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向着她，只会对她说：“你要控制你自己。”
在她杀死老太太以后，陆九霄跟她谈了很久，说了不少这期间薛然发生变化的例子。
心凉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渐进的。
可如今薛然再次回来，面对宋三月，她还是嘴硬地否认了。
宋三月在开口之前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因此一针见血地说：“薛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自我欺骗。我能拆穿你一次，就能拆穿你第二次。你难道没感觉陆九霄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如果放在从前，遇到我这种情况，他是不会用自己去换任何人的，对吧？”
薛然在这件事上最看不惯她，因此她也只得拿这件事开刀。
果然戳到了薛然的内心。
水样的眸子里泛上来一团火焰，将薛然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映射出来。
她说：“陆九霄从前只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旁人的事他从来懒得过问，理都懒得理，就更不用说以自己去替代旁人做什么。所以说你不知道对他使出了什么妖媚法子，才能迷惑他的心智。”
“是不是连你的事情，问得多了他也会觉得麻烦？”宋三月咄咄逼人。
薛然不语。
是这样的，当初如果他在村子里能够多问几句，没准就能把她解救出来，这样她也不用做什么人形傀儡。后面所受的苦都不会出现。
可是他没有。
可是他没有。
可是他没有。
这句话在薛然脑海不断翻涌，不断放大。
薛然突然笑了：“宋三月，你还真是好本事。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陆九霄能愿意舍身为你了。”
“多谢你能看到我的优点。”宋三月也挤出个笑容，大概觉得把陈年旧事赤果果地剖析展现在薛然面前，有点太为难她了，于是说，“不过呢，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跟你说这些也不是在向你示威。你可以理解为只是想让你刷新对自己对陆九霄的认知。可能陆九霄舍身也不一定就是为我，他这个人，到底是对自己考虑得更多。可能我今天说话的风格比较一针见血，让你有些不好接受，不过你完全可以当做是一种心理辅导，而不是情敌为了个男人在争风吃醋。”
她说得非常平静，眼神也格外诚挚。
直到这一刻，薛然才感觉自己真正地认识了宋三月。
这一刻，她才敢真真正正的放下背负了百年的包袱。
“其实你在看到那些关于我的记忆以后，就已经看清了。我很喜欢陆九霄，更多的是依赖。可陆九霄就如同你所说，永远对自己考虑得更多。尤其是在我发生改变的两年后，他很不能接受，总觉得我应该从前的样子，感觉完全是按照他内心的想法在塑造我。如果我没有达到他内心的标准，他就会很不舒服。包括百年后的寻找，支持他寻找的心理支柱其实就是不相信薛然会杀他，他一直在寻找的也是从前的薛然，而不是现在的我。尽管我回来以后在维持着形象，可想而知，他还是对我失望的。”
她终于明白，这种失望跟宋三月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没有宋三月，也会有李三月王三月赵三月，不管是谁，都会一步步酿造，直到他们之间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到此，宋三月按下了录音的结束键，满意地把手机扔在兜里。
“今天说了这么多，辛苦你了。”宋三月拍拍薛然的肩，显然这让薛然不太适应，她敏锐地后缩肩膀。
最终还是让宋三月拍了下。
薛然垂下眼睫，没有被触发恨意的时候，她虽然行动上不太自然，可乍看起来也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不说话的时候双唇抿成一条线，更是个温婉的女子。
她双眸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考虑到说了这么久肯定会渴，宋三月支撑着身体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薛然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突然抬眸，说：“我想知道我的主人是谁。”
“你不知道吗？”按道理傀儡都知道自己的主人。
薛然双手握住杯子，非常缓慢地摇头：“傀儡都是跟着主人的，可我从来没有跟在主人身边，我怀疑是因为人形傀儡毕竟以前是人，不如其余的傀儡容易控制。”
比如薛然，即使在成为傀儡以后，也依然保留着生前的记忆。
宋三月决心和她认真探讨这个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感觉不对劲的？”
“很早，我有段时间不是生命快要结束了么，陆九霄的弟弟陆怀远说要找高人帮我看看，那时候就时好时坏。再后来薛莲找我回家，直接被打晕了关在小黑屋里，被做成了人形傀儡。”
有一句话，宋三月沉吟许久还是说了出来：“你就没有怀疑过薛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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