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越张开嘴巴笑了，露出满是血迹的牙龈：“我告诉那几个男生，学校后山有一个神秘的传说，带着一个害怕的女孩子作为诱饵，据说半夜里能够看到妖怪，于是他们带着你去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局，关瑶被引到了后山，有人挖去她的双眼作为宿体，然后把妖物封印其中，再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半妖由此形成。说到底，始作俑者是我。假薛然，哦也就是沈若离，关瑶得罪过她，而学校里有禁制，是我破坏了禁制让她进去，所以关瑶死了。听了这些，你是不是更恨我了？你以为你的人生是因为陆九霄才改变，可是哈哈哈你其实早已经成为猎物了。”
他要激起宋三月更深层次的愤怒，从而让狐妖完全醒来。
果不其然，宋三月白眼球上的血丝更深了，又是一拳砸在严越脸上，她问：“还有吗？”
“还有就是你似乎没有办法把陆九霄的债还清了，因为在你打我的这段时间里，沈小姐已经去取陆家的宝贝了。”严越充满血沫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边去了，同时他的瞳仁变得更深，使得这个笑容更加诡异。
迟迟没有动静的小傀儡飞跃到宋三月的肩上，对着她的脖颈狠狠踢了一脚。
“咔吧。”
骨骼碎裂的声音入耳，宋三月被迫歪着脖子，眼珠子转了转，映出了小傀儡咧着的嘴角。
“小东西挺厉害。”宋三月眉间浮起一片阴霾，随后又快又准地出手，狐爪将傀儡扣在手心，狠狠捏了一把，傀儡不断地挣扎，竟是扒着宋三月的手指咬了一口。
纤纤玉指上当即显出了一排牙印，血液从痕迹中渗了出来，宋三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直接将傀儡抛了出去。
小傀儡伸直了腿做好落地的准备，不料光芒从眼前闪过，竟是落在了一柄剑上。
陆九霄转动剑柄，破风剑歪了歪，剑锋斩断了小傀儡一只手臂。
宋三月：“你怎么没有去抢东西？”
陆九霄：“马上去。”
嘴上这么说着，他却还是在追击小傀儡，宋三月俯身将小傀儡握在手心，说：“你快去吧，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就算我对你的人情都还清了。”
她想好了，然后就跟陆九霄要一纸休书，各奔东西。
破风剑入鞘，陆九霄按着腰间剑柄，脚步顿了顿：“你真这样想？”
宋三月答非所问：“你放心我自己能应付，但要是你因为我没有办法拿到你们家的东西，我可能会内疚一辈子。”
陆九霄了然，提剑朝着人群最为密集的方向掠过去。
待到宋三月回过头，严越已经不见了，小傀儡正夹在某个村民的双脚下，断了一只手臂后走路歪歪斜斜，正要循着主人的气息前行，冷不丁的就被提了起来。
小傀儡歪了歪脑袋，入眼的是宋三月猩红凌厉的一双眼。它吓得缩了缩脖颈，沾了血的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只不过这根本不是一个开心的表情，而是多了几分惊悚。
“你主人呢？”宋三月呼出的气息形成一片白雾，喷洒在傀儡的脸蛋。
它摇了摇头。
宋三月翘起食指，锋利的爪牙刺穿了小傀儡的躯干。
小傀儡痛得舌头都吐出来了，宋三月这才把它丢在雪地里：“带我去找你主人。”
然而小傀儡单手撑地勉强起身，还没有行动，面前就出现了一双沾了血水的皮鞋。
严越高高地立在小傀儡身后，牵引丝线的手藏在裤子兜里，问：“在找我吗？”
“对，找你算账。”宋三月用狐爪拍去肩头的落雪，动作轻柔，狐爪滑到肩膀，转而化为锋利的光芒，眨眼间在严越胸前留下一道道利器划痕。
两人再次陷入交战。
受伤的小傀儡再次上阵，在严越的操控之下，和宋三月打了个天昏地暗。
激战正酣，宋三月耳朵动了动，听到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哀嚎。
开启陆家宝贝的同时，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不少飞箭从盒子里迸溅出来，如同一块石头丢进湖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只不过这“水花”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致命的伤口。
严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斜着看向了空中一支掠过的飞箭，迅速拉紧丝线把小傀儡收回来，嘀咕：“不太好。”
两人放弃了打斗，匆匆忙忙地过去查看情况。
飞箭渐渐停息，受了伤的村民们四散而逃，宋三月逆着人群向上，有几次险些被人绊倒。踩到地上的飞箭，箭尖穿透鞋底扎进了脚掌，宋三月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瘸着腿坐在台阶上，狠狠拔下来那支箭才继续向前。突然间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下，宋三月又从台阶上滚落，一直落下五级台阶才稳住身形。
圣女的白色绣鞋坏掉了，血液不断地流下来，宋三月干脆脱下鞋子走路。受伤的左脚不能使力，宋三月只能把重心放在右脚上，一虚一实地上了台阶。
最终她的脚掌磨出了水泡，她也在祭台中央看到了受伤的陆九霄。
只不过，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个纤弱的女子，正扶着他的手臂。
女人穿着白棉布裙，瀑布般的黑发披散下来，落满肩头。她的装束和冬日里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但她似乎丝毫没有觉得寒冷。
鲜血从宋三月的脚下渗出来，染红了周边的白雪。
鼎沸的人声都好像来自很远的天边，宋三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有呼呼风声在耳边不断呼啸。眼前经过的人也都变成了虚影，她的目光仿佛定格了，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陆九霄和那名女子相依相偎的背影。
烈烈风吹来，有情人似乎成了最美的景致。
宋三月定定地站在雪地里，天边飘下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肩头，渐渐地她好像成了凝固的塑像。没有了思维，没有了知觉，也没有了温度。
陆九霄捂着流血的胸口，这次受的伤太重了，他几乎没有办法站立。
但总感觉周围有一双目光盯着自己，他费力地偏过脑袋，一个孤独的人影落入余光。
她的眼神很空，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隐隐透出的杀伐之气如刀，从他心尖尖上割下了最柔软的一片肉。
是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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