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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综穿]莫名成了金大腿 > 第28章 红楼(二十八)
 
荷叶以前是服侍范婉的贴身丫鬟。

只是她心思不纯,瞧不上原主养女身份,素来对秦可卿多有巴结,后来范婉出嫁,她更是直接跑去求秦可卿,换了瑞珠做陪嫁,她本以为秦邦业能为范婉筹谋国公府的婚事,日后秦可卿这个亲生女儿,定会只好不差。

谁能想到秦可卿去莲花寺上香,半路救了个落魄秀才,二人在车厢里呆了半个多时辰。

老爷震怒,当即便喊来那位名为裴典的秀才考校,然后便为二人定下了婚期。

荷叶听闻此事,顿觉晴天霹雳。

当初她之所以求到秦可卿院里,为的就是能跟着姑娘嫁到好人家去,不求做个当家奶奶,谋个通房姨娘身份也行,可如今,二姑爷是耕读之家,家里丫鬟婆子皆无不说,忙时还得下地务农。

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不如陪着自家姑娘嫁到宁国府去。

“你要我救你”范婉诧异的看着荷叶,语气有些莫名。

荷叶哭着重重磕头“求姑娘怜悯,看在奴婢伺候姑娘这么多年的份上,救救奴婢吧,那裴家耕读之家,奴婢年幼力小,若是去了,日日种田,一定会被嗟磨死的,求姑娘可怜可怜奴婢,奴婢日后一定好好服侍姑娘,绝不背弃姑娘。”

“按你这话说,那些农户出生的女孩儿可怎么办岂不是一个都活不成”范婉听到荷叶这番话,也被她的无耻给惊到了“当初你为了攀高枝,弃我而去,如今发觉高枝是假的,却又想回来,荷叶啊荷叶,我真想揭开你的脸皮看看,一个姑娘家家的脸皮,怎么就厚到这种地步。”

荷叶咬着唇落泪,什么话也不说,只重重磕头,很快,白皙的额头蒙上了青紫色。

瑞珠看不过眼,连忙扶住她“别磕了,仔细伤了脸。”

“是啊,还是别磕了,若是有了伤,明儿个可就没办法扶二姑娘出门子了。”范婉歪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凉凉的说道“到时候你只能混在嫁妆队伍里,连个正经丫鬟都算不上,以后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荷叶顿时不敢动了,呜咽着“姑娘”

范婉稳稳的坐着,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荷叶越想越觉得生气,最后忍不住咬牙切齿,含泪威胁“难道二姑娘就不怕我将你们之前所做之事给宣扬出去么李代桃僵替嫁这样乱了根本血脉的事,若是被宁国府知道了”

“你是在威胁我”范婉被气笑了。

“奴婢也不想的,可你们既做了,就别怕我说出去。”荷叶也是豁出去了,她今天必须要跟着二姑娘离开,否则过了今夜,就来不及了。

“那你便说出去吧。”

范婉招手让瑞珠给自己倒杯茶“你看别人信不信你。”

“那奴婢便冲出门嚷嚷去,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丢了宁国府的脸,看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砰”

混着热水的茶碗直接砸在了荷叶的身上,范婉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瑞珠,去喊二姑娘来把她的丫鬟领走,将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二姑娘听,让她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是。”瑞珠屈膝,看了眼荷叶。

到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姐妹,最后却落到这样一个结局,可又怨得了谁呢

不过是贪心作祟罢了。

瑞珠心有戚戚,愈发觉得做人要懂得知足。

她快步离了花厅门,还没来得及跨门槛,就看见秦可卿脸色发白的带着丫鬟来了“不用你去寻,我自己来了。”

秦可卿的语气很是冷硬,可见刚刚听了个全程,这会儿心里存了气呢。

只见她气势汹汹的进了屋子,直接冲到荷叶身边就是一脚,踹的荷叶趴在了地上“你这丫头好高的心气儿,当初来求我收留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如今瞧着我不行了,又想着回到原主子身边了,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你那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也敢去求她”

气愤归气愤,秦可卿也没忘顺带着挤兑范婉。

范婉心说自己大度,不和她计较。

“我好心带你出嫁,结果你却这般不领情,既如此,宝珠。”秦可卿咬牙恨声喊道。

“姑娘。”宝珠立刻走出来。

听了这个名字,范婉略有不适的蹙了蹙眉。

“去找秦管家,就说我说的,喊了人牙子来,把这背主的丫头给发卖了。”

荷叶的身子猛地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秦可卿,此时此刻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只是一个身契被人拿了的丫鬟,身死皆被主子掌控着,秦家待下人不苛待,以至她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姑娘,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卖了我”她终于知道了怕,开始扭头去求秦可卿,背着背主的名声出去,好人家定不会要她,日后恐怕只能被卖到腌臜地方去了。

秦可卿冷哼一声“你求我有什么用求你旧主子去。”

荷叶又扭头求范婉。

范婉撇过头去对着秦可卿嗤笑一声“妹妹真是好手段,把烂摊子转给我,你这是仗着自己快出嫁了无所谓了是吧,觉得就算替嫁这事儿捅破了,那裴公子也不敢吱声,说不定你心里还暗喜,觉得自己是亲生嫡出,那裴公子定会更加宠爱你,反倒是我,身陷国公府,最后倒霉的也只有我是吧。”

秦可卿被说破了心事,顿时面露羞愤,怒瞪范婉。

范婉也不恼,而是拍拍裙摆“我乃是宁国府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去的当家奶奶,你这是羞辱我么不,你这是在羞辱国公府,你若不信便试试看,就算宁国府没有个撑门立户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让个穷酸秀才一辈子出不了头也不是难事。”

秦克勤脸色顿时白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范婉。

这裴典上辈子就是养妹的丈夫,妾侍通房皆无,一辈子只守着养妹一人,后来还考中进士,她死的时候,这人刚刚从翰林院出去,外放做了通判。

如今,这养妹却威胁她要断了裴典青云路,这怎么可以

“姐姐多虑了,是妹妹不会说话。”秦可卿干笑一声,开始送客“天色渐晚,不若姐姐先回家去,想必姐夫也等的急了,这丫头我自会处理,你放心,绝不会让姐姐为难。”

范婉这才冷哼一声“瑞珠,我们走。”

连个招呼都不屑打,径直越过想要扑过来抱住她腿的荷叶,直接带着瑞珠走了,至于她们走后荷叶会有怎样的下场,她也不想过问,无论何时,背叛都是最令人深恶痛绝的,早在荷叶第一次选择这条路时,就该想好自己的下场。

等范婉离开后,秦可卿才猛地转身,恶狠狠的瞪向荷叶。

“来人,把荷叶关到柴房里去。”

秦可卿走上前去,一脚踩到荷叶手背上“明儿个是姑娘我的好日子,不欲见血,既然你不想跟我出嫁,那就好好留在家里。”

说着,她带着宝珠离开,远远的还能听见吩咐“过几日灌了哑药,调去涮恭桶。”

荷叶挣扎无果,想要大吵大叫,却被捂着嘴,直接拉去了最后面的柴房里,她在里面嚎哭求饶,可到底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她心死如灰的时候,一个胖墩墩的婆子走了过来。

荷叶认出她来,正是王姨娘前几日带回来的新厨娘,此时她也顾不得其它,直接哭喊道“嬷嬷快救救我,我有银子,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便将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

厨娘站在窗子口“你犯了什么事”

荷叶呐呐不敢言。

厨娘冷笑“如今你都摸着阎王老爷的脚趾死到临头了,还犟着不说,那我可就走了。”

荷叶顿时吓得浑身哆嗦,一想到过两日自己要被灌哑药,还要涮恭桶,顿时豁出去了“我知道家里的大秘密,是关于两个姑娘的,你救我出去,我就全都告诉你。”

却不想,那厨娘听了后诡异一笑“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荷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后脖颈子一疼,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厨娘砸开门,扛起荷叶就悄无声息的从后门出去了,不多时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里面一对长相老实的夫妻把人接了下来。

厨娘吩咐道“先关到地窖去,随便给点吃喝,别让死了就成,等殿下找到功夫出来亲自审问。”

“是。”

说完厨娘又转身回了秦家,回了厨房继续忙活开了。

等发现荷叶逃跑时已经是深夜了,顿时家里乱作一团,秦可卿也被吓坏了,忙不迭的将这事告诉了秦邦业,却不想秦邦业却是沉吟一声,只让她安心备嫁。

“宁国府的婚事本就是婉儿的,当年我私心作祟,偷偷将这桩婚事给了你,如今不过物归原主罢了,便是荷叶出去胡言乱语,告到顺天府,咱家也是占着理,就随她去吧。”

秦邦业如今身形佝偻,瞧着比以前老了好几岁,他叹息“你那嫁妆的事也别怨爹,是爹没用,那些确是婉儿亲父留下的东西,当年你娘能生下钟儿,也是多亏了婉儿父亲的补给。”

秦可卿只觉得整个世界观都被重塑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就觉得家中虽说算不上富裕,却也不穷,梦中后来钟儿读不起书,也是因为秦邦业将家里的财物全都给她做嫁妆充门面去了,现在她爹却告诉她,其实家中本就不富裕,这么些年,他们一家子都在吸秦婉的血在过活。

“怎会如此”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

想到傍晚时养妹那张满是讥诮讽笑的脸,以及那句让人不解的“我可是吃了十几年的麦饭。”

如今想来

她日日精米细粮娇养长大,养妹却怨不得她会恨,怨不得她会在今天来讨要嫁妆,若换做是她,她也是会怨,前头那十几年,她都觉得是自家有恩于养妹,实则却是

秦可卿脸被臊的通红,拿着帕子掩面,低着头就跑回了院里。

第二日一大早,范婉带着两府的添妆来送秦可卿出门,贾家富贵,给的东西都不差,但比起范婉那套金头面就差远了,其中最好的,是贾母的珐琅镯子,做工精细,上面嵌着金线,值几十两银子,其它的多是些银簪子之类的首饰。

范婉将匣子递给秦可卿。

秦可卿想到梦中对她极好的贾家女人们,这会儿也不由得泪湿了眼眶。

新姑爷上门,高头大马。

裴典长相不算好,但也是端端正正的少年人,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夜,此刻他满眼笑意,待人周到有礼,显然,对这个媳妇,他也是极其满意的。

想他不过布衣,却能找个官家小姐为妻,尤其是前几日他才得知,自家未婚妻的长姐,竟然嫁入了国公府,他的连襟居然是宁国府的嫡子。

原本家中对秦氏就很是期待,得知这件事后,家里原本不大高兴的两位嫂子也改变了态度,对秦氏期待不已。

秦可卿哭嫁,拜别父亲。

与当初范婉哭嫁时的虚情假意相比,秦邦业这次是真的不舍,扶着门框望着女儿背影就老泪横流,还有秦钟当初范婉出嫁是贾蔷背的亲,可此时秦可卿出嫁,秦钟却仿佛突然有了力气,背着秦可卿,稳稳当当的将她送进了轿子。

范婉站在人后,冷眼看着眼前一切。

等秦邦业终于从不舍中抽身,想要见一见范婉时,却得知她早在花轿离门后就径直离开了,连家门都没回。

他先是愕然,只觉得心底骤然一空。

他知道他和这个养女的父女情,怕是彻底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范婉其实并不生气,她不是原主,她对秦邦业没有期待,只是为原主感到不值罢了,也觉得那位死了的范大人眼睛瞎了,为了废太子的女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秦家吃麦饭。

现在想想,老天爷当真开了眼。

三个同岁的姑娘,废太子的女儿早就没了消息,她嫁了宁国府,秦可卿去了耕读之家仔细想来,也算是各归其位了。

秦可卿出嫁后三朝回门,范婉没回去,而是让瑞珠送了二十两银子回去,交代秦邦业为秦钟的夫子寻个好大夫。

她是个有契约精神的人。

既然承诺报恩在秦钟身上,她就不会再让秦钟进贾家族学这个腌臜地儿。

而另一边,难得出宫办事的四皇子水渊终于有空来到了那处小院儿,荷叶被关了好几天,早已被吓破了胆子,整个人畏畏缩缩,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等看到水渊她立刻不停的磕头“求求您,灌了我哑药吧,求求您灌了我哑药吧,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老实点。”

旁边膀大腰圆的婆子一脚踹上去,然后回头对着水渊笑的谄媚“主子您问吧,这丫头装疯卖傻,昨儿个还精神十足的闹腾呢。”然后回头对着荷叶就是晚娘脸“老实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把你卖窑子里去,你身契没改,如今可是逃奴,就算去了窑子也只能做个暗娼。”

荷叶瑟缩着不敢动,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

水渊闭目等待,静静等待。

荷叶本就不是个意志坚定的,这些日子又被关的吓破了胆子,顿时一五一十的将替嫁的事说了,水渊越听心里越发吃惊,等荷叶说完后,整个院子里都没了声音。

所有手下都在偷偷用眼神交流。

侍卫甲主子到底看上了哪个大姑娘还是二姑娘

侍卫乙甭管大姑娘还是二姑娘,都嫁了人了,难不成主子就喜欢有夫之妇

婆子丙造孽啊,主子此举与那曹贼何异

暗卫丁你们懂个屁,黄毛丫头有什么好就得胸大屁股大的女人才够味儿主子我挺你

甲乙丙你不对劲

水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挥挥手让人先把荷叶带下去,自己则是陷入了沉思。

秦家李代桃僵这件事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本以为嫁入贾家的就是和废太子有关系的女子,可如今却被告知嫁进去的是秦家的养女,当年秦邦业抱了个孤女回家不是秘密,一查便知。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那枚玉佩到底是秦可卿的,还是秦婉的

若是秦可卿的,为什么那枚玉佩如今却在秦婉身上,秦邦业又为什么把秦可卿嫁给一个普通秀才,难道说他处心积虑的把她带回来,就只是单纯的要她活着

若是秦婉的,为何这些年她在秦家的日子却过的那么艰难废太子一脉当年虽然被打杀不少,可漏网之鱼更多,那群疯子都是认了主的嗜血凶犬,秦邦业既然敢胆大包天的收留,又怎么敢如此嗟磨她

难道他就不怕那些疯狗找上门来么

水渊头疼不已。

原本已经基本确定宁国府的秦大奶奶就是废太子的人,可如今荷叶一番话,又让事情扑朔迷离了起来。

水渊立刻回宫报告这件事。

老皇帝听了后,垂眸沉思了片刻。

“两边都让人盯着吧,一旦有人联络她们就立刻拿下,贾家那里”老皇帝背着手,来回踱步走了两圈,最后叹了口气“先不要声张,那家的小子前几天是参加了国子监的考试了”

“是,父皇。”水渊点点头。

“甭管成绩好不好,让他进去读书吧,过些日子,你找个借口,提携他做个笔帖式,算是给贾家的补偿。”

老皇帝一甩手,已经定了秦大奶奶的生死。

连补偿都提前发下去了。

一旦秦大奶奶那边确认了身份后,命也就到了尽头了。

“至于那个秀才既然有了秀才功名,日后也就是个秀才吧。”又是一句话,裴典的一辈子也定了。

至于秦可卿,只能做个秀才娘子,这辈子已经看到头了。

走出大庆殿,水渊忍不住的吸了口气,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夜月光下的画面,女人满面泪痕,惶恐不已的看着自己,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肤白如玉,映衬的她愈发柔弱美丽。

若她嫁的是个普通农家子,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嫁的是公侯之家那就只能病逝了。

可惜啊

水渊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么。

大约是不忍一朵美丽的鲜花被迫凋零吧。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十月门。

北边儿冷的早,夏日结束后,秋季好似没过两天就径直入了冬,掀开被子冷意扑来,瑞珠赶紧的拿了薄棉袄给范婉披上“奶奶多穿点儿衣裳,今儿个早起外头都打霜了。”

范婉伸胳膊让瑞珠给她套衣裳,歪过脑袋从莲叶手中的茶杯里含了口温茶。

漱了漱口,吐到痰盂里这才开了口“天气冷了,通知针线上的管事,去买点儿细布棉花回来,给家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扯点布,让她们做件保暖衣裳穿,冬日熬人,可别病了,这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挪出去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奶奶心善,等会儿我就去针线上说去。”

瑞珠扶着范婉走到妆台前,侧过身去让梳头丫鬟上来梳头,自己则是手脚麻利的把今儿个要戴的首饰给拿好了。

“今儿个早上西府那边闹哄哄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早起自来大娘那儿听了一耳朵,说扬州林姑爷来了书信,中旬林姑娘就跟着盐运的货船一块儿过来,日后就先住在西府,拜托老太太照顾呢。”

瑞珠拿了对翠玉耳铛在范婉耳朵上比了比,觉得不大配这衣裳,又给收了回去“老太太高兴坏了,当即就张罗着让琏二奶奶准备帐子铺盖呢,不过,倒没听说住在哪个院儿里,西府人多,不似咱们府里清净,恐怕也是打算寻个清净地儿好让林姑娘住进去守孝呢。”

守孝

范婉想到荣国府里披红挂绿的,可不像是要给人守孝的模样。

连丫鬟瑞珠都懂的道理,结果荣国府愣是没人想得起来,好好的一个母亲新丧的姑娘,到了贾家来,却和一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住在了里外间。

也不知道那一心想着娘家的女人,得知娘家这样对待自己唯一的女儿是怎样的心情。

“西府咱们管不着,咱们府里还是要注意点的,等林姑娘到了,若是来拜访,记得提醒我换身素净的衣裳。”

“是,奶奶。”

范婉从妆奁了取了根玉兰花的簪子插在发髻中。

她本身就长得很是书卷气,贾蓉又是个怜花惜玉的性子,看见好看的首饰,就会买回来送给她,尤其现在手里有了银子,更是买的多了。

前些时候他考上了国子监,贾珍很是高兴,就连道观里的贾敬都送了一盒培元丹回来,据说还是他亲手炼制的。

想到贾敬最后的结局,范婉立即把培元丹给藏了起来,生怕贾蓉想不开吃嗝屁了。

贾蓉和水涵水溶兄弟俩的胭脂水粉商线也从薛家手里给抢了过来,如今已经来回跑了四五趟船,一船的胭脂水粉能赚个两千多两银子,三个人分一分,贾蓉手里日渐宽裕不说,给范婉的胭脂水粉也是用箱子装回来,范婉身边的丫鬟们如今光擦脸油就一人分了好几盒。

等收拾好了,范婉一边吃早饭,一边询问瑞珠今天她的日常流程。

瑞珠如今不仅是贴身大丫鬟,更是她的私人秘书,在她的培训下,就算现在放出去嫁人,也能做个手段厉害的当家奶奶。

查账看账本是日常,不过今日确实还有旁的事。

“给大姑娘寻得画师父昨儿个下船了,修整了一晚上,请了他下午登门呢。”

范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那稍后你去书房喊大姑娘一块儿过来,毕竟日后是要教导大姑娘的,得大姑娘自己喜欢才行。”范婉吩咐后开始用膳,早膳厨房里进上的是鸡丝粥,味道很是鲜美,范婉喝了一碗,又突然开口说道“对了,再托涂夫子过去考校一下,若实在不行咱们大不了再找,总之宁缺毋滥。”

“是,大奶奶。”瑞珠应承。

用完早膳,瑞珠就忙着去针线房了,范婉身边跟着的是莲叶。

见了几个采买上的管事就到了中午,由于贾蓉不在家里,午膳范婉干脆在花厅用的,贾惜春上完了课,听说画师父到了,也跑过来跟着一起用膳,叽叽喳喳的表达着自己对画师父的期盼。

范婉见她不好好吃饭,当即就冷了脸。

贾惜春立时乖乖吃饭。

奶娘看了后忍不住感叹“还是奶奶有法子,平常姑娘吃饭我可得追着后面喂好长时间。”

“奶娘怎能跟侄媳妇告状”

贾惜春一听,顿时炸毛了。

“怎么不能告状”范婉也跟着开了口“莲叶给奶娘拿个金锞子,下次大姑娘再不好好吃饭,奶娘只管过来跟我讲。”

奶娘连忙对着范婉一通感谢。

贾惜春气的脸颊鼓鼓的,狠狠的咬着碗里的肉。

好在小姑娘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又欢欢喜喜了,被范婉压着睡了个午觉,才起身梳洗好了,由范婉牵着去见画师父。

画师父姓常,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穿着一身褐色布衣,瞧着并不似书信中的那么落魄。

“老朽见过夫人。”

常夫子对着范婉一拱手,见了个礼。

“老先生快快请起。”

范婉连忙说道“老先生快请坐吧,给先生们上茶。”

待都坐下后,范婉才向常夫子介绍涂夫子“这位是涂夫子,如今我家大姑娘正跟着他读书。”

常夫子立刻与涂夫子说话,因为是授画的夫子,常夫子还带了几张自己的画作,涂夫子不会画,但会品,两个老夫子很快就聊开了,贾惜春原本坐在范婉身边,这会儿竟也被吸引了过去,小小的一个人儿站在旁边仔细的听。

常夫子见她来了,也不恼,而是偶尔随口问个问题。

贾惜春当然不是都能答的出来,但范婉还是看的出来,常夫子对贾惜春也是很满意的。

既然双方都挺满意,常夫子就算是定下了,立刻拨了两个小厮带着常夫子去安置,等常夫子离开后,范婉才开始和涂夫子说话“自庄子一别,倒是许久未见了,不知墨痕墨香两个人伺候的可还好,如今天冷了,先生的棉衣也该备下了,稍后先生让墨痕去针线上取,先生也是上了春秋的人了,该注意身体才是。”

“劳奶奶惦记,府中一应皆好,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与之比起来,我前头那十多年,倒是过的狼狈多了。”

“哦十多年”

范婉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年限。

涂夫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息一声“奶奶有所不知,十多年前我家并非这般落魄,那时候我也是高堂尚在,陪伴身侧,只可惜,他却在我察觉不及时丧了命。”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夫子也不该过于自责。”

“哦”

涂夫子的眸光突然锐利“奶奶难道不好奇,他是为何丧了命么”

范婉心里一跳,试探着说道“揭人伤疤实非君子所为,况且,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有些事不再提起反倒是件好事,若时时刻刻挂在心底,反倒不美。”

“奶奶这话虽有理,于老朽来说,却是无用,伤疤尤在,隐隐作痛,当初害死高堂之人尚在,他家境富裕,子孙满堂,反倒我那可怜的高堂,如今却魂不知去向,我心落不归处。”

涂夫子一边说话,一边逼视着范婉的眼睛“奶奶可还记得,上回我说您腰上挂的那枚玉佩瞧着眼熟”

“自然记得。”范婉点点头。

“如今我却是想起了,当初高堂手中就有一枚相似的。”

涂夫子闭了闭眼“可自他去世后,那枚玉佩就不知所终了,我这些年,一直追寻玉佩的下落,直到前些年才得了些线索,有人告诉我,我那高堂留下一个血脉尊贵的女孩儿,那枚玉佩就在她的手中。”

范婉猛地站起身来“涂夫子这话倒有意思,难不成是想说,我便是那个女孩儿”

“奶奶赎罪,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瞧您的玉佩与那枚玉佩十分相似罢了。”

范婉冷哼一声“既然只是相似,夫子还是莫要说些是是而非的话,惹人误会。”

涂夫子也起身,举起手弯腰行礼“哎,若奶奶是那个女孩儿反倒好了,这样我也能告知她,当初那个仇人已经知晓她的存在,正计划着斩草除根,不留祸患。”

说完,他仰天长叹一声“罢罢罢,缘分二字,由来特殊,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涂夫子径直告了辞,头也不回的走了。

范婉坐在原地,怔忪了许久。

皇帝要她的命她竟不觉得意外。

仿佛从四皇子那天夜探香闺后,她便开始等待一个结局。

如今结局已经有了就等着她去破局了。

这一天范婉过的格外煎熬,无论是看账,还是接见管事,她都沉不下心来,好似背后有一把无形的砍刀,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就朝她重重的砍来,要将她碎尸万段,再无生还可能。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深夜,苏宝珠那兴奋的尖叫传来,才仿佛突然找到了归处。

苏宝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你做了什么”

范婉情绪不佳,说话就愈发简洁“怎么”

苏宝珠“今天下午突然多了将近三百分欸,呜呜呜呜,你太牛了吧,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多积分呜呜呜。”她直接感动到暴风哭泣,饭碗爸爸一天赚了她十年的签到积分。

这下子范婉也有些惊讶了“三百分真的假的。”

苏宝珠“真的啊,太可怕了,爸爸你是刷分机器么”

范婉寻思着,这积分很可能与涂先生说的话有关系,于是就将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苏宝珠。

结果苏宝珠听后却沉默了。

范婉心里开始打鼓,要知道苏宝珠极少有这么沉默的时候“宝珠”

苏宝珠“狗系统,给我滚出来,这任务我们不做了”

范婉愣住“宝珠”

苏宝珠语气却愈发疯狂“快给我滚出来啊,我们不做任务了,我宁可和婉姐一块儿死,也不想看着婉姐离开,只留下我独自一个人。”

“狗系统你快出来,你不出来我就自杀。”

“狗系统,你听到没有,我们不做任务了”

“系统你把我的婉姐还给我,我不要婉姐死”

明明远隔千里,范婉却依旧仿佛能看见苏宝珠崩溃的模样,她坐在帐子里,抱着膝盖,竭力的在系统中安抚着苏宝珠的情绪,可苏宝珠依旧无视她,只一个劲儿的要求系统终止任务,哪怕她们立刻就会死。

范婉焦急的额头上都冒出汗来,没办法只好也跟着喊系统。

然而系统却仿佛死了似的,一声不吭。

苏宝珠终于崩溃了。

此时此刻,远在扬州的林如海心中很是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最终还是忍不住起身披上罩衣,点燃灯笼,独自一人拎着灯笼往榴院去了。

今天白日的时候,贾家来接人的婆子到了。

他试探的与苏氏说,想把小儿子一起带去贾家照顾。

扬州水太深,也太危险,这段时间,他已经无比小心,还是有好几次黑手伸到他身边来,更别说之前苏氏还中过毒,他如今光护着自己一个人便已是艰难,若再护着两个孩子,怕是力不从心。

苏氏是个柔弱胆小的女人,若不是如此,当初也不会惊惧的早产,所以林如海不敢和她说实话,只说荣国府是夫人娘家,必定能照顾好两个孩子。

当时苏氏是什么反应

林如海一时之间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可此时心里却仿佛压抑着一块大石头,总觉得要出事。

他的举动惊动了隔间陪房的小厮,小厮趿着鞋子,急急忙忙的跟在后头,一路冲进了榴院。

榴院里一片黑暗,显然里面的人都睡熟了,可林如海就是觉得不对劲,他拎着灯笼冲进了房里,然后就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他那位柔弱美丽的苏姨娘,此刻头挂在白绫之上,手狼狈的攥着白绫,身子左右摇晃着,嘴里发出咳咳咳的短促气音。

“宝珠”

林如海一把扔掉灯笼,冲过去就抱住苏氏的双腿往上推。

紧跟其后的小厮此时也吓呆了,忙不迭的冲过去帮忙,很快,苏宝珠被从白绫上面放了下来,被林如海紧紧的抱在怀里。

林如海慌了神,浑身都在颤抖,哆嗦着唇“大夫,叫大夫,快去请大夫。”

小厮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

林如海抱着苏宝珠,不停的拍打着她的脸“宝珠,你醒醒,我不送孩子走,我自己护着,我不送了行么你别吓我,千万别吓我”

“有什么话你就说,为什么要做傻事。”

“宝珠,你醒醒,千万不能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怀里的女人有了反应,嘴巴喃喃颤动着,仿佛在说些什么,林如海凑过耳去,只听见苏宝珠轻声说道“你终于出现了我就知道你会出现的”

林如海顿时浑身一颤,眼圈霎时间就红了。

与此同时,苏宝珠脑海里的系统也在嚎“你是疯了么苏宝珠,你为了让我出现,你居然去上吊,你个疯子。”

苏宝珠“对啊,我就是个疯子,你把婉姐还给我。”

系统“她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苏宝珠“可是皇帝要杀她,在这种时代,皇帝要杀她不就是必死无疑么”

系统“这还不简单,只要皇帝不是皇帝了,不就杀不死她了么”

范婉正因为苏宝珠上吊的事焦急心疼呢,看到这句话顿时精神一凛“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造反”

系统立刻反驳“那不能。你们的任务是延续国祚,你都造反了,还延续个屁啊,反正皇帝年纪也大了,你熬一熬,等他死了就行了。”

苏宝珠“你放屁,皇帝死了也是他儿子当皇帝,忤逆子还三年不改父志呢”

系统“那更简单,你和下一任皇帝搞好关系啊为什么你们这些任务者都这么蠢呢灵活变通不知道么”

那么问题来了。

范婉“下一任皇帝是谁”

系统“任务内容,无权透露。”

关于任务,系统就很冷漠了“给了你们任务思路,你们试试也无妨,以后别要死要活的,要是我没能恢复好,下次带不了两个人穿越,到时候你们再上吊也来得及。”

说完,一秒都不耽搁的匿了。

等系统又消失了,范婉才转过头来对着苏宝珠冷笑“你很能干嘛,居然敢上吊,看来是皮痒痒了。”

苏宝珠这会儿知道怕了“婉,婉姐,我知道错了呜呜呜婉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范婉气的眼泪都飚出来了。

苏宝珠为她做傻事不是头一回了正如苏宝珠舍不得她一般,她也舍不得苏宝珠

范婉“你好好休养,我不会死的,你要相信我好么”

苏宝珠“婉姐,你千万不能有事”

范婉此刻恨不得冲到扬州去,将苏宝珠抱在怀里好好的安慰,也不知道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有没有人能照顾苏宝珠的情绪。

事实上,苏宝珠从清醒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疑惑中。

只见林如海攥着她的手,见她醒来,立刻就红了眼圈,哽咽道“松儿不送走了,就留在你身边。”

苏宝珠“”

她先是迷惑了片刻,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别啊

凭什么不送走啊

她可是都想好了,孩子到了荣国府就给婉姐养,婉姐一定能把孩子教育的很好这老男人怎么说话不算话的

可她能说什么呢

上吊的是她,做出傻事的也是她。

她能告诉林如海她其实力气贼大,只要系统一有反应,她立刻就能撕了白绫,安然无恙么

不,她不能。

所以她只能故作欢喜的抱着儿子,跟在林如海身后,目送林黛玉坐上盐运的货船,在贾雨村的护送下,一路往京城去。

剧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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