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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九洲谣百里蛮涂山篱无涯轩辕错 > 第26章
 
夜凉如水, 天上明月如霜, 泛着清冷辉蕴,斜洒在碧波微微轻荡的湖面上, 光华流转间、使人分不清到底是天上月,还是水中月。

锦书将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递给小蛮, 笑道:“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小蛮接过盒子, 红色流光一闪, 一把红玉笛便乍现在小蛮手中。

这把红玉笛虽然很像焚音笛, 但如果仔细去看,却发现与焚音笛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因为这只是一把灵力所幻的笛子。

小蛮握着手中的红玉笛,悠悠的道:“在换心之前,让我为你吹奏一曲往生咒罢。”

轩辕错笑道:“阿篱, 我给你看固结界。”说着, 便大步流星的向廊桥对面的廊坊走去。

锦书看着轩辕错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 笑道:“流离,不知怎么,我隐隐在你身上, 看到了我以前的影子。”

小蛮淡淡道:“我不会像你。”

锦书颔首,侧回身, 轻轻一笑:“这样便好。”

她说:“记得我与太宗战场初见时,那年我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从刚开始的相见便如仇人, 到后来一起携手南征北战,打下这九黎的如画江山,再到二十五岁时定江山,四夷臣服。”

“到如今算来,已是二十八载恍然如梦……遥想我这一生,以‘盛名’二字名冠天下,却终也为一身盛名所累……”

一曲高荡起伏的云中离殇悠扬响起,廊桥上结界乍现。

坐在廊坊上的轩辕错摸出怀中的洞埙,抬头望着天上的清冷明月,眸子里好似有什么无法倾诉的心事一般,没有了平日清朗爱笑的模样。

轩辕错将洞埙凑到唇边,跟着小蛮的笛音俯仰唯唯的吹起了洞埙。

笛音袅袅,呜呜咽咽,如珠落玉盘,经久不息,离殇一引,云中往事逐渐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

——

笛音幻化而成的镜子里,首先乍现于眼前的是一片金戈铁马。

一个身披金甲、容貌与举手投足间尽显英气的少女不慎被人一把长戬挥中了脑袋,盔甲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少女一头青丝随风飘扬间,身子凌空从马上坠了下来,然后晕了过去……

少女醒来时,只觉脑袋一阵隐隐钝钝的疼,少女抬手一抹,额上不知何时缠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绷带,而自己正躺在有些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

感觉自己正被一双眸子盯着,少女不悦的抬眸向地牢门口看去,只见隔着一道长长的木栅栏,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正站在门口,那个年轻男子有一双如鹰般睿利细长的眸子,黝黑而深邃的五官,硬朗非凡。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九黎国世子风衍,害自己国家覆灭的罪魁祸首。

风衍道:“太莘国长公主锦书是吗?”

她恨恨的抬头盯着他,只听他道:“你如今有两个选择。”

风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丢在了她面前,道:“要么选择喝下这瓶鸩毒,你的妹妹锦瑟公主很快便会来见你,要么选择嫁给我,我们一起在这个四海九洲谋一个锦绣江山,到时,我自会还你一个太莘。”

她本该恨他的,可就是这个城府深沉、心思狡黠,却又野心勃勃的明目张胆的男子,她却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

她将那个小瓷瓶悄悄地掩进了袖中,抬头看着他,道:“好,我嫁给你!”

他的目光自然没有忽略她的小动作,不过只轻轻一笑而过。

择日,她便从地牢之中被放了出来,侍女们服侍她洗漱了一番,为她穿上了嫁衣。

那夜,她将那瓶鸩毒倒在了合卺酒中,她抬袖时,将自己的那杯合卺酒倒在了自己的袖子上,然后亲眼看到风衍喝下了合卺酒,倒在了桌案上。

她看着风衍,心中复杂,藏在水袖中的匕首稳稳的落在掌心,握着匕首就朝风衍刺去……

只见喝了合卺酒的风衍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握住了她拿匕首的那只手,她惊愕道:“你、你不是……这不可能!”

风衍的眸子里微微有些笑意:“假的。”

她被气的脸颊通红,怒道:“你耍我!”

风衍没有否认,只笑点头,道:“是,我年少时曾跟随我父亲去过一次太莘国觐见太莘皇,其实我在太莘国,是见过你一次的,不然你会以为我会娶一个我只见过一面的女子,这显然,并不现实。”

她一怔,他在她发怔之际,顺势一手夺去了她手里的匕首,将她拉入了怀中。

她反应过来时,脸颊通红,就像如坐针毡一般,就要挣扎着推开他,从他腿上起身,怒道:“你这个登徒子,放开我!”

“我不放如何?”

他面上虽不显现分毫,手上却铆足了暗劲跟她作对,见招拆招,就是摁着她不让她从自己腿上起来。

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他,她憋着一张通红的脸,有些气馁的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他故意存了逗她的心思,笑问:“书儿,我想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她一张俏脸,顿时红的可以滴血……

——

十年云烟过眼,太宗风衍因陈年旧疾复发,于晏清十一年崩殂于上阳殿,时年三十一岁。

这一年,正是九黎国势动荡不安之年,圣后锦书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襄宗风畔承继九黎国祚,在一大片反对之声中,临朝于政。

关于襄宗风畔与英宗风飏真正的身世,这其中多少还牵扯着一件陈年旧事,还有一个不可或缺的故人,那就是太莘国的另一个公主,锦瑟。

传闻中,太宗风衍确实只娶了圣后锦书,但太宗风衍其实是有两个子嗣的,只是不为后世所知罢了。

因为笛音幻化的镜子里便有这样一幕,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跟锦书年轻时面容有着六分神似,没有锦书的英气、却多了锦书所没有的柔媚。

那女子几近癫狂的拽着锦书,道:“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儿子?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儿子……姐姐,看在姐妹一场,我求求你,你把我的畔儿还给我好不好?把我的畔儿还给我……”

锦书面无表情的颔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锦瑟,俯身,伸手,用食指挑起锦瑟的下颌,道:“姐妹?你明知姐妹之夫不可欺,你却仗着你这张和我有几分相似的脸,暗地里背着我用‘七日媚’勾搭我的夫君、背着我生下你那天生孱弱多病的孩儿时……”

锦书神情似有些厌恶的收回手,猛的甩开锦瑟的脸,红唇轻启,反问道:“你曾几何时,可有顾念过姐妹之情?”

“告诉我,为什么?是因为我的母亲是太莘国母仪天下的太莘皇后,而你的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卑微如尘芥的庶妃?”

“还是因为我是太莘所谓的嫡公主,而你只是一个不管站在哪里、都会被忽略的不起眼庶出公主?”

锦瑟哭的梨花带雨,仍不死心的拽着锦书的衣袖,央求道:“姐姐,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嫉妒姐姐,求姐姐把我的畔儿还给我……”

锦书一点一点的从锦瑟手中扯出了自己的袖子,一把拂开了面前的锦瑟,冷眉冷眼的道:“既然陛下生前并未给你任何名分,那你就只是一个不被九黎皇室所承认的女人,你觉得我不放过你,又岂会放过你的儿子!”

身后,传来一声好似有人生所不能承受一般的创巨痛深的竭声怒吼:“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锦瑟拽下发髻上的一支玉簪,猛然刺向了自己的脖子,一簪入喉,殷红如泉般不停地汩汩溢出……

“若你敢伤我儿,我就算化成厉鬼,不入永生轮回,也不会放过你……”

锦书决绝离去,头也没回,步摇轻轻晃动中,一滴泪,猝不及防的从锦书的眼眶里,顺着脸颊坠下……

——

还有一幕便是锦书泣不成声的抱着怀里的婴孩,狠下心来,将婴儿脚上佩戴的一个有着小铜铃的长命锁红绳拽了下来……

婴儿好似有感应一般,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小手扯着锦书的衣襟上佩饰,不停地哇哇直哭。

锦书念念不舍的亲了亲婴儿的额头,将婴儿放在了一旁的摇床里,婴儿手里还拽着从锦书衣襟上拽下的佩饰,躺在摇床里不停地哭……

锦书将另一旁摇床中一个看起来有些身孱体弱的婴儿抱了起来,手指有些发颤的将长命锁系在了婴儿的脚上。

抱着婴儿站起来,抹了脸上的泪水,毅然朝未央殿而去……

——

笛音所幻的镜中还有这么一幕——

“圣后,陛下他……好似知道了一些什么……”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是这么快,罢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当年少气盛的少年天子气势汹汹握着手里的长剑、不顾侍者们的阻拦,闯进高阳台,并把长剑架在了锦书的脖子上时,锦书并不感到惊讶。

锦书只笑问:“飏儿,你把剑对着自己的母亲,是何道理?”

风飏怒瞪着锦书,冷冷道:“你不是我母亲,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我的亲生母亲,是先帝的锦淑妃,早就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锦书不由哑然失笑,明白了风飏说的母亲锦淑妃,其实指的是自己的妹妹,锦瑟。

风飏冷若冰霜的说:“孙儿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孙儿想求娶秀女孟馫澜为后,求祖母成全。”

那一句‘祖母’深深地刺痛了锦书,但凡她当年有一丁点儿办法,又怎会任由她们母子俩心生隔阂,哪怕她如今有意弥补,也无济于事,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锦书道:“你可知那孟馫澜的底细?”

风飏一怔。

锦书的话无情的击破了风飏的幻想:“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对孟馫澜的心思!你既想娶她,只要哀家活着,那就别想娶她为后。”

锦书一字一句的道:“哀家怎会容忍一个阖族全部株连于哀家手中的余孽,当我九黎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孟馫澜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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