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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凌细柳舒檀 > 第五十六章 相思门
 
映月纤细的手指间捏着一颗小指大的珠子,莹白圆润。

凌霜垂首说道:"梅姨娘曾言她之所以摔倒,是因为小腿骤然惊痛,想来便是这颗珍珠作祟。"

映月眯起眼睛,将主子凑到光亮处仔细瞧了瞧,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这珠子是前次老爷子托人从京城捎来的南海珍珠。"

虽说珍珠在贵人们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楚老爷送来的这些品相却是极佳的。老太太看了欢喜,便命人做了几套珍珠首饰赏给了府里的夫人小姐。

凌霜眸光一亮,道:"奴婢想起来了,各位夫人小姐得的都是整套的首饰,只有三小姐向老夫人讨了余下的几颗碎珠。今日她穿的衣裙上便绣了一圈儿小巧的珠子。"顿了顿。她又问道:"您是怀疑三小姐?"

映月瞥了她一眼,眼底略有几分失望,淡淡道:"你回去吧。这几天好好看着梅姨娘,若是再有差错决不轻饶。"

待凌霜离去,映月又将珠子把玩了一会儿,神思却游离身外。为何她今天看到二夫人认下的女儿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她蓦然捏紧了手上的珠子,漫不经心地问道:"六小姐叫什么名字?"

她身边的丫头应道:"柳细细。听说是二夫人执意不肯为她改名仍留了原来的名字。"

映月眼皮一跳,忙问道:"哪个刘?"

丫头不明所以,只轻声答道:"是柳,杨柳的柳。"

"叮当"映月手中捏着的珠子骤然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发出极轻的声响,咕噜几下便滚到了墙角的箱笼下面。

映月愣了愣,喃喃道:"名字竟是这般想象。"

丫头忙着拣掉在地上的主子,并没有听清楚映月的话,回首问道:"您说什么?"

映月却低了头,眉眼间一片萧索冷寂。过了会儿又说道:"我们去看看夫人。"

自谢云怡有孕的消息传开,各房妻妾纷纷前来道喜,又加之她新认了女儿,夫人小姐们少不得要见一见她。谢云怡为了给自己正名,便时时带着她,几日下来她不光是将府里的夫人小姐认全了,便是陇西郡内与楚家交好的女眷们也认了个差不多。

从前她身份尊贵贵妇小姐们无一不是看她脸色行事,倒也没觉得应酬这些宴席很累,如今换了身份时时小心谨慎,不到一日便将她累的够呛。

临到这些人都走了,谢云怡又张罗着为凌细柳裁制新衣裳,布置院子家具,一应物事她都要亲自挑选了,问了凌细柳的意思,这才开始布置。

一连三日。她都被谢云怡拖着,她实不知孕妇竟这般有精力。

这期间老太太也命人送来了一些新奇玩意儿,连带着也赏了其他几位小姐,但凌细柳却是所得最多。领赏的东西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其他几位小姐的白眼,她也不恼权当做没有看见。回头又变着法儿的将谢云怡及各府夫人送来的一些精致首饰分送给各房小姐。

小姐们得了便宜自然不会时时将她挂在嘴边,见了面虽说不上几句话倒也不似先头那般冷漠刻薄。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她倒也没忘了打点院子里的这些丫鬟婆子们。这些也都是私下做的小动作,不过效果却是十分显著的。没几日功夫,府上人都知道六小姐是个老好人。

这日吃过晚膳,谢云怡又拉着凌细柳说话,没说两句凌细柳便打起了哈欠。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困倦了也不知道知一声。"谢云怡点了点凌细柳额头。满是宠溺地笑道:"行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凌细柳见此,甜甜笑道:"母亲。女儿不困,女儿喜欢陪母亲说话。"

"瞧你那眼睛都眯成缝儿了,还跟母亲贫嘴。"谢云怡说着便站起身从白芷手里接过锦绣披风仔细为凌细柳系上,又念叨:"这些日子是忙了些,等清闲了娘亲带你去清音寺小住几日,那里的桃花十分漂亮。想来你也会喜欢。"

"真的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凌细柳回到住处,屋子里已是十分热闹。自昨个儿谢云怡得了老太太的允许为凌细柳添了几个下人,四个嬷嬷,四个粗使丫头,两个大丫头,其中一个便是二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春鸳。

夜深了。丫头们伺候着凌细柳睡下,只留了春鸳在外间服侍。

外间灯很快被吹灭了,待屋中被黑暗笼罩之时,一道儿轻盈的身影自镂花窗柩跃出,纤细的犹如一枝嫩柳,春风拂过便飘如柳絮,转眼没了踪影。

几日前,她站在柳荫绿湖之畔仰首望着这座琼楼,只觉恍然如梦。今夕今日她再次踏入这座绣楼,只觉浑身鲜血沸腾,汹涌而出的却只有愤怒和仇恨。

"这小楼果真是鬼斧神工,你这礼物我十分的欢喜。不知这楼叫什么名字?"

男子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眼前的丽人。"还不曾取名,不如你来取。"

女子手指轻轻点在唇畔,眼珠子转了转。微微侧首半是狡黠半是妩媚地笑道:"不如就取作'磐楼'如何?"

她说罢也不知羞怯,只眨巴着眼睛巴巴地望着他,生怕他说一句不喜欢。

男子薄唇温软。似笑非笑的将她看着,末了却是沉着嗓音浅笑出声:"为夫甚为欢喜。"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如今却是蒲苇已折,磐石自当成灰。

凌细柳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沉着脸快速跃入楼内,经过第一道儿门栏的时候她抬眼看了一眼门楣上光洁秀劲的三个柳体墨字:相思门。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眼前浮光掠影,凌细柳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着匕首,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没有人知道她是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有一刀劈了这牌匾。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脚下一转便轻巧地跃上吊脚楼。

这里的一砖一瓦没有人会比她更熟悉,也没有比她更恨这里。深黛色的影子在黑暗中如鬼魅般行走,奇怪的是整个小楼空无一人,徒留重重鲛绡纱帐于黑夜里无声飘荡。

蓦地,凌细柳耳边传来一道儿极轻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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