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有什么事，一并说来。”郝连义颇有些不耐烦的道。
孙海波神秘兮兮地从口袋中掏出一纸合同，奸笑道：“说我私占耕地根本是无稽之谈，我有合同，有法律的承认和保护，姓陆的多管闲事，是不遵纪守法的表现。”
“哦，知道了。”郝连义点点头，接过合同，随意扫了眼，又放回桌子上。只要状告的不是信访局官员打人，其余的事情无关痛痒，他才不在乎谁家的耕地被占用了没有呢。
陆扬拾起合同，一字一句地仔细查看，见下方竟然有陈桂的亲笔签名和手印。如果不是陈桂疯了，那唯有一个解释，是昨天孙海波从派出所喝茶出来后，找上门去，逼迫他们一家人签字的。
再看那合同的内容，语句不通，逻辑混乱。且政法大学出身的陆扬知道，这样私人书写的合同，根本不具备法律效益。即使陈桂签一百次名，按一百个手印，呈送公堂时，法官也绝不会承认。
“算你厉害，我不管了总行了吧。”但是陆扬没有当面揭穿，反而先一步认怂，放下合同，冷嘲热讽。
“哈哈，跟我斗，你太嫩了点！老子的养鸡场说盖，一定不会含糊，你再狗拿耗子，小心我捅上法院，找了你的乌纱帽！”孙海波不知是计，眉飞色舞地警告道。
陆扬应声答应，大脑却飞速运转，一个‘歹毒’的主意涌上心头，不禁得意起来：“哼，咱俩谁嫩，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旁观者曹彬不知是什么心态，添油加醋地插话道：“主任，我说两句。小陆他又打人，又轻视法律的，实在太不应该了。不过念在我们是同僚的份儿上，我希望你不要责罚得太重，以免打消了他的积极性。”
追随郝连义多年，他很清楚郝连义准备护犊子，于是不合时宜地说起反话，类似于逼宫。
“有你什么事儿，能不能消停一会，好好看戏？人家说我多管闲事，你咋比我还闲呢？”陆扬眼睛一瞪。严厉地训斥起来，一点情面不留。
曹彬面红耳赤，怒道：“你……你放肆！”
“嗯？没完了是吧，究竟谁放肆，用不用我跟你掰扯掰扯？”陆扬声调一遍，更加有恃无恐。
想到对方可能掌握自己和大宝的谈话录音，曹彬立刻萎了，点着头，小声道歉：“不好意思，陆主任，我没管住自己的嘴，你别见怪。”
说完，他气冲冲地推门离开了。
郝连义仅是淡然一笑，没有多问，两名下属明争暗斗他不是不知道，甚至很提倡。二虎相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可以成为自己的合格接班人。
随后陆扬又和孙海波周旋几句，捱下几句嘲讽，之后也相安无事。孙海波带着合同，洋洋得意地走了。
他和郝连义短暂地交流后，同样出去了。眼下收拾孙海波的事情要往后推一推，带着镇里县里的两套公章，去救助站帮陈桂一家索要救济款才是主要目的。
另一头的曹彬，回到办公室，用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气死我了，有把柄握在别人的手中，太憋屈了，话不能随便说，连觉也时常睡不好。”
“陆扬一日不除，我心里一日难安呐！”
发泄完毕，他皱眉沉思起来，被动挨打不是办法，主动出击才是上策。最好能够接近陆扬的身边，趁其不备，清理掉录音。要是能抓住机会，搞到陆扬做事疏忽留下的证据，简直再完美不过了。
“我的目标太大，不能亲自动动手，必须有人配合。”曹彬嘿嘿冷笑，自语道：“幸好我找到了，希望他能不辱使命……”
从救助站里出来，陆扬心情愉悦。经过一个上午的努力，口水险些说干了，总算得到那里面狗屁领导的首肯，同意批钱下来了，明天即能到账。
掏出手机，正想给陈桂打电话汇报好消息时，他的电话倒先打过来了，苦大仇深地诉说道：“陆主任，昨晚孙海波上我家逼我在合同上签字按指纹，说今天去告你，又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不然就放火烧房。”
“我知道了，没关系的，不怪你。你听我的话，别硬来即可。”陆扬点点头，若是没人逼迫的话，陈桂不会不事先通知自己。
“现在那个家伙更过分了，他买了上千个鸡笼子，和许多盖鸡舍的材料，已经在我家的地里张罗起来了。鸡舍的工艺简单，十几人一起动手，估计明天便可竣工。”
陈桂语气十分焦急，握住电话的手微微颤动，声音带着哭腔：“要是明天他再把鸡买来，那么事情算尘埃落定，难以挽回了。唉，我家的地没了，我们三口人，恐怕活不过下一个新年！”
陆扬劝道：“你别难过，我有对策，是否有用，等他鸡舍盖好之时自见分晓。”
他心中拥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谦虚地没有说出口，让其误以为自己在放手一搏。且忽然灵机一动，不打算告诉陈桂救济款下来的事情了，到时一并将来，予人一个惊喜。
劝说片刻，逐渐稳定下陈桂的情绪了，他追问道：“你说孙海波恶贯满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恶霸，具体体现在哪。他都干过什么坏事，为啥村民们不群起反抗呢？”
“嗨，甭提了，大伙儿对他不满好几年了，不是说打不过，而是受制于人，必须低头啊。谁让人家是全村唯一一个电工，掌管给我们每家每户发电的大权呢？”
陈桂咬牙切齿：“狗日的孙海波，别的村一个电字五毛，他居然收八毛。不要小看一次赚三毛钱，全村上百户人家，一个月下来，他吃回扣赚得，不比城里的白领少！”
陆扬明白，长年累月下来，孙海波定是赚了不少钱。况且他是唯一的电工，物以稀为贵，老实巴交的村民除了忍耐，亦别无他法。
然而听说陈桂全村受恶人荼毒，生活水深火热，陆扬竟十分高兴。
待陈桂诉完苦，他忍不住拍手，鼓掌笑道：“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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