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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嫁给气运权臣 > 第40章 心愿
 
庆亲王妃是容长脸, 体态微丰,性格温和敦厚, 因没见过沈蕴如,故请安之后,宋柠馨便热络地向庆亲王妃介绍了沈蕴如。

世子的眼睛一直在沈姑娘身上,庆亲王妃自然是看见了,知女莫若母,宋柠馨打什么主意,她自然也知道,只是柠馨做事总是一时兴起,缺乏深思熟虑。

沈姑娘模样固然出挑, 家世也好,但终究家底空了, 且这些年庆亲王府和睿国公府交好,本就有联姻的意思, 如今睿国公府那边迟迟没有表示, 若谢瑶卿未能嫁入王府, 那么柠馨想嫁谢二公子, 希望便又渺茫了。

庆亲王妃不动声色,准备落座的时候,对谢瑶卿笑道:“苒苒也同我们一块儿坐吧。”

于是庆亲王妃居中而坐,谢瑶卿和沈蕴如坐左手边, 宋翊昀和宋柠馨坐右手边,宋翊景的座位对着谢瑶卿,两人坐下的时候,彼此面上都是淡淡的。

坐席上的各位太太小姐们,见此情景, 心中自然都有些想法,低声窃语的不少。

玉沚堂上摆了十来席,除主桌是一张五人座的长方桌外,其他的席都是两人座的小方桌,方桌旁还设了一小几,几上设着镂着牡丹花的瓶炉,炉中焚着精心调制的蓬莱香,淡白的香雾缓缓弥漫,颇有蓬莱仙宴之感。

因沈夫人和谢夫人各自的女儿去了主桌,两人都是独坐,谢夫人的坐席在主桌之下的次一桌,沈夫人的坐席则在后几桌,沈夫人倒是朝谢夫人那看了几眼,谢夫人却冷冷的,一个眼神都没朝沈夫人这边看过来。

十数位身穿白衣,头簪牡丹花,手戴牡丹臂钏的侍女捧着精美的肴馔雁翅而来,于此同时,笙歌鼓乐之声响起,对面戏台的纱帘拉起,一群身穿红衣,头戴牡丹花冠,手持牡丹花的曼妙舞女在戏台上跳了一支美轮美奂的牡丹舞。

第一道菜肴是酥煎牡丹,是用刚采下的新鲜牡丹花瓣,裹以面粉鸡蛋糊,再放入牛酥油中炸,炸得酥脆后,在花蕊上浇以蜂蜜,如此,一盘香甜酥脆、美丽又美味的牡丹花馔便好了。

沈蕴如本就好吃甜点,眼中微微一亮,用象牙筷箸摘了一朵花瓣送进嘴中,外酥里嫩,又香又甜,忍不住又多摘了几瓣吃了,唇角沾了一些蜂蜜,沈蕴如便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沈蕴如方一抬眼,便撞上了世子含笑的目光,沈蕴如赶紧垂下了眼,脸颊微热,她有这么好看么?世子怎的总是在看她。

看到世子总是有意无意投向沈蕴如的目光,庆亲王妃放下了手中的筷箸,看向沈蕴如,问道:“沈姑娘,这个月月初的韶光宴,怎没见你参加?”

沈蕴如自然知道是世子的目光引来了王妃的关注,她不卑不亢地道:“回王妃娘娘,蕴如还未满二八,故没有去韶光宴。”

庆亲王妃笑意温和,“原来还小。”说罢颇有意味地看了世子一眼。

宋翊景没说话,倒是看了宋柠馨一眼,宋柠馨笑着道:“也快了,明年这个时节就能参加了,以沈姑娘的才貌,必然惊艳众人。”

庆亲王妃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宋柠馨,宋柠馨眼珠一转,看向谢瑶卿,“苒苒怎的也没有来?”

谢瑶卿淡淡道:“我那几日受了风寒,错过了这等盛事也是遗憾。”

宋柠馨的神情有丝丝的黯然:“是有些可惜,二表哥也没有来。”说罢她的视线从沈蕴如的面上溜了一下,见沈蕴如的面上神色没什么变化

宋柠馨口中的二表哥让沈蕴如想起双喜宴那声甜腻得让人头皮发麻的二表哥,原来叫谢幼卿的就是宁福郡主,看来这宁福郡主对谢幼卿应当也是芳心暗许。

谢瑶卿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戏台上的牡丹舞,“二哥哥近来在忙刑部的一件案子,我们也难得见他一面。”

宋柠馨道,“二表哥如今在朝中越发有勇于任事,独当一面的气概了,忙得见不着人影,倒也可以理解。”

庆亲王妃笑着道:“幼卿的才干,自然是要挑大梁的。”

这边昌国公府的周夫人瞧着庆亲王妃那一桌的情形,眼角瞥了一眼面色带了几丝寒气的谢夫人,嘴角便挂了几分得意的笑意,对坐在身边的女儿周诗然道:“这永安侯府的沈姑娘,从前瞧着倒不觉得怎么样,不曾想长开了竟有如此姿色,世子的眼睛都快长在她身上了,连王妃都不得不多看她几眼呢,依我看啊,这世子妃之位八成是她的了,好在我们本就没寄多大的希望,不像有些垂涎世子妃之位的,眼看着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心里恐怕正跟油煎一样难受呢。”

谢夫人的耳朵灵得很,将手里的筷箸搁在了桌上,不轻不重刚好弄出一点声响,眼尾朝周夫人剜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没眼色的人真哪都能遇上,王妃身边坐着我女儿,谈论着我儿子,也不知这些人哪来这么大脸在这儿妄议王府是非,真是笑话。”

周夫人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谢幼卿是当今帝师,弘亲王跟前的红人,风靡京城的大人物,搬出他来,就已经压人一筹了,倒是旁边的周诗然红了脸,扯了扯她母亲的袖子,周夫人便只得忍了气吞了声。

一炷香之后,歌舞散尽,宴席也结束了,便开始了游园吟诗会和之后最重头戏—抽花签。

京中贵族小姐,自幼家中便请名师教导其读书写字,琴棋书画自不必说,也颇能吟咏几句,每届牡丹宴,都会留下不少诗词佳作,在外广为传颂,成为一时美谈。

宴罢之后,夫人和姑娘们各自一道分开赏花,庆亲王妃领着一众夫人在园中游赏谈笑,宋柠馨则领着一众姑娘们,至于世子,庆亲王妃一出了席便让他给谢瑶卿讲解园中胜景。

谢夫人凌厉的眉眼总算柔和了不少。

沈蕴如因在宴席上饮了点花酿,故小脸上浅浅地浮着一抹红晕,恍如瑞雪映朝霞。她想去和白梦斓一边赏花一边说说话,可宁福郡主仍然热情地挽着她,让她想去寻梦斓都不能,路上问长问短,问她喜欢什么,有什么消遣等等,恨不得把她的情况摸个底朝天似的。

沈蕴如假装醉意微醺,都随口敷衍过去了,知道了郡主倾心谢幼卿,她跟郡主之间就树了一道冷冰冰的屏障,不能交底,更不能交心。

因为谢幼卿是跟她性命攸关的男人,只要煞气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她跟宁福郡主之间就存在了竞争的关系,她不可能让,除非谢幼卿娶了宁福郡主,那么她就真的听天由命了。

沈蕴如本来就心里有了个疙瘩,偏偏这宁福郡主还凑到她耳边悄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睿国公府的二表哥了,他是天底下最俊美最聪明最有才干的男子,我发誓这辈子非他不嫁,去年我去求姻缘最灵的福喜寺求了一个灵签,签文上说我可以美梦成真。”

沈蕴如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郡主喜欢谢幼卿是她的事,何必特意告诉她,难道是怕她会跟她抢男人?所以在她面前宣示对他的占有权?可是她们之前从未见过,更不可能知道她在纠缠谢幼卿,那么是什么让宁福郡主突然对她有了危机感,难道这就是女人的某种直觉?

沈蕴如腿下一软,一个趔趄险些要往前摔倒,宁福赶忙扶住了她,沈蕴如伸手扶额,有些歉然地笑道:“郡主,不好意思,蕴如没想到这桃花酿的后劲这般大,突然头有些晕,没听清楚郡主方才说的是什么?”

宋柠馨端详了她几眼,目光有些许复杂,这时看着后边有几个姑娘要走近来了,便笑了笑道:“也没什么。”

姑娘们二八芳龄正当时,衣香鬓影,如花似玉,走动之处带来一阵香风细细,娇声笑语。又穿过数条花//径,见前方有一座四角亭子,亭上挂一匾额写着牡丹亭三个字。

亭边有数只孔雀和仙鹤在栖息,四面用彩色丝带垂吊着许多小木牌,亭内有两个侍女在弹琴吹箫,乐声靡靡,甚是悦耳。有五六个侍女捧着笔和墨,有诗兴的小姐们,便可在木牌上提下诗作。

沈蕴如本没有什么诗兴,但自己参加这样的宴会,本就代表了侯府的脸面,不仅不能应付过去,还要写的出彩,因而已经在家中苦思了好些天了,总算得了几句风流别致的。

沈蕴如正在凝思时,宋柠馨却又笑着对她道:“沈姑娘诗才想必不俗,上去题一首,倒也风雅,京中翰墨之族众多,一年之中常举行诗会,下回有诗帖子来了,沈姑娘要赏脸来参加才好。”

宁福郡主这一说,倒又让沈蕴如改了主意,她哪有什么时间参加诗会啊,她如今跟谢幼卿的关系尴尬到了极点,她还不知要以何面目再去见谢幼卿,实在是愁,且她身有灾煞,也不宜去这般热闹的场合。还是写一首中规中矩的好了,不出挑,但也挑不出错儿来。

沈蕴如淡淡笑道:“多谢郡主的美意,但蕴如在作诗方面实在平常,去了只会挠头滴汗,反而不如藏拙的好。”

宁福郡主眉尖蹙起,还待说什么,沈蕴如已先一步走到牡丹亭内,低头略一凝思,写下了一首五言绝句。

“绰约牡丹花,浓熏艳人寰。香沁琼楼宴,独占好韶华。”

沈蕴如写完再抬头看时,已不见了宁福郡主的身影,这时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唤她,是白梦斓,沈蕴如撇去脑中的一些疑惑,笑着走过去,白梦斓已经题好诗了。

沈蕴如凑近看了几眼,赞道:“好一句‘满庭香月对红妆’!立意新,意境佳。夕夕的诗越发好了,定会推为牡丹花宴的佳作。”

白梦斓掩嘴一笑道:“你这张巧嘴,什么都能让你夸出花来。我也去赏识赏识你的大作。”

沈蕴如赶紧拉住她,“别看了,我那首就是充数的,你知道我一向懒于诗词的——”沈蕴如用手指着远处的一处花圃,“哎,夕夕你看那只孔雀好像要开屏了,我们去看孔雀吧。”说着,沈蕴如便拉着白梦斓往外面走。

两人刚下台阶,迎面便遇上了世子,两人视线相触,世子眼中的光亮灼人。

沈蕴如垂下眼睛,羽睫轻颤,拉着白梦斓快步走开了。

绿孔雀绽放着五彩斑斓的羽屏,美丽夺目,沈蕴如的目光往牡丹亭又瞟了一眼,见世子仍站在她写的诗的木牌下,沈蕴如面颊微微发热,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一个男子这般关注过,而这个男子,还是身份贵重的亲王府世子,沈蕴如心中起了一丝异样之感,也意识到自己长成了姿容不俗的少女,对异性有了吸引力,跟从前真的不同了。

世子的这一幕,自然又落进了在不远处花隅边站着的庆亲王妃和谢夫人的眼睛里。

庆亲王府花园春光好不艳丽,雕栏画栋,花色如锦,姑娘们登楼眺望,穿花度柳,到底体娇不胜,走走停停,中间在赏花亭饮茶吃点心,等逛完偌大的园子,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了。

这时有侍女领着姑娘们到了一处仙鹤池,一群仙鹤引颈四望,翩然起舞,水中金鱼嬉戏,鸳鸯共浴,池中央有一座亭子,因四面环水,又无桥可过,因而需要乘采莲舟过去。

池岸边停了五只采莲舟,每舟可坐三四人,沈蕴如和白梦斓并另两个认识的姑娘坐了一只船,木浆慢摇,碧波荡漾,等到了亭中,见亭中央坐了一名眼蒙红布,手抚琴弦的白衣女伶,一侧还有一个红衣侍女手中提着一个大花篮,里面盛了品种各异的牡丹十八枝。

原来今年的抽花签便是设在这湖心亭,以击鼓传花的方式。琴声一拨弄,红衣侍女便取出一只牡丹给围坐的其中一位姑娘,琴声快,则传花快,琴声慢,则传花慢,琴声戛然而止时,牡丹停在哪位姑娘的手中,哪位姑娘便会获得那只牡丹花,而花签便藏在其中的一朵牡丹花花蕊中,抽中牡丹花签的姑娘还会获得一支王府重金打造的金镶珠宝牡丹发簪,和饮一杯王府窖藏了百年的女儿红。

第一枝传出的牡丹是墨色的烟笼紫珠盘,落在了平远侯的嫡女伊愫手中,伊愫有些迫不及待地用纤指拨开花蕊,见里面没有花签,目露失望,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枝传出的牡丹是绿色的娇容三变,落在的定安侯的嫡女康纯仪手中,依然没有花签,康纯仪明艳如花的面容,顿时好像失色了几分,垂下头,像一朵被大风吹蔫了的花。

第三枝传出的的牡丹是白色的昆山夜光,落在了昌平侯府的庶女白梦斓手中,白梦斓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她手心冒汗,没有立刻去拨开花蕊,而是递给了身边的沈蕴如,“喃喃,帮我看看。”

沈蕴如将花枝晃了晃,低下头,眯了一只眼睛慢慢凑近花蕊,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白梦斓说,“没看到呢。”

白梦斓微微失神了一下,然后自嘲一笑道:“我的手气果然还是如此。”

第四支传出的牡丹是红白色的瑶池春,落在了睿国公府的嫡女谢瑶卿手中,谢瑶卿神情淡淡的,拨弄了几下花蕊,见没有花签,就把花随手搁下了,好像不甚在意似的。

…………

花篮中的牡丹越来越少,众姑娘的眼睛也越来越集中在后面传出的每一枝牡丹花中,都想看看究竟是谁抽中了牡丹花签。

场上只有沈蕴如和其他几个姑娘没有传到牡丹花了,也不知是直觉还是什么,沈蕴如心中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隐隐觉得她可能是会抽中牡丹花签的那个。

琴声复又弹起,拿花篮的侍女拿出了一枝黄色的姚黄,沈蕴如盯着那朵姚黄,心中的确定感却越来越强烈了,果然,姚黄传出去一轮,等再回到沈蕴如手中时,琴声忽然止住了。

众目睽睽,沈蕴如却是有些带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将花倒过来往下一晃,果然,花蕊里滚出了个卷着的金黄色的细纸条,上面用金笔写了一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众姑娘露出惊羡的目光,红衣侍女目光发亮,笑着道:“恭喜沈姑娘,贺喜沈姑娘!抽中了牡丹花签!将来必能嫁得贵婿!”

众姑娘鼓起掌来,一时道贺之声不绝于耳。

沈蕴如小脸微红,她本来就没抱很大的希望,没想到倒是中了,这样的好事落在她的身上,本该高兴的,但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像是有人安排她中的一样,一时心中竟有些复杂起来。

红衣侍女从花篮子里拿出一个镂着牡丹花的金樽,揭开盖子,将窖藏百年的女儿红捧到了沈蕴如的面前。

沈蕴如小口小口地饮完,只觉得这百年老窖闻起来香是香,喝起来却有些辛辣。好不容易喝完,红衣侍女又将一支金光闪闪的牡丹镶珠宝发簪插入她的发髻。

沈蕴如没有往后边看,却分明能感觉到身后投过来一些妒忌和敌意的目光。

抽花签结束,众姑娘坐采莲舟回,比起来时的欢声笑语,如今倒是沉静了不少,沈蕴如还是听到了其他舟上传来的一些细碎的声音。

“永安侯府的那位,今天一进园就不一般,先是得了郡主的青眼,一下子就跟她好的跟双生姐妹似的,还坐上了主桌,可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世子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如今又独她抽中了花签,也真是神了,不知背后使了什么招儿呢。”

“可不是嘛,她今日可真是风光极了,怕是早内定了她做世子妃了!”

“我看未必,她家赔了这么多钱,家底恐怕都掏空了,所以才急着把她推出来攀附王府,人家王府也不傻,世子也不过是觉得一时新鲜罢了,京中家底雄厚的世家那么多,怎么可能去给她家扶贫。”

“就是嘛,睿国公府的谢姑娘,你们难道忘了不成,她今儿也上了主桌,王妃很是关照她呢,她有个好哥哥便是她最大的王牌,依我看啊,谢姑娘才是真正的内定世子妃,永安侯府的那位,除了生得好些,拿什么跟谢姑娘比,八成是用来当幌子的。”

………………

沈蕴如耳朵里听着,嘴边只是冷冷一笑,这酸味可真大,人呐,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这些姑娘的心眼一个个的都歪了。尽可儿地酸吧,她一个命途不顺的人,怎么会去肖想世子妃这么奢侈和遥远的事情,她心中只有一件事,谢幼卿,可以保命。

沈蕴如觉得没趣极了,真希望可以快点回侯府,不想采莲舟划到了岸边,她起身登岸的时候,百年陈酿的后劲上来了,脑中忽地一阵眩晕,脚底踩空,整个人便摇摇欲坠地从船上摔落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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