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的声音。
还是她的熟人。
时意抿着唇，“你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宋砚应该是喝了酒，听起来跟平时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语速缓慢而声音轻柔，落在耳边让人耳根子都忍不住会发软。
“我派人查的。”
他老实说：“我想你了。”
他说：“我不想离你的生活太远，我回来的太晚了，时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怕哪一天你撑不住，会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离开这座城市了，那样我就彻底找不着你了。”
“……”
她该夸他一句吗？宋砚简直是太过合格的男朋友，谈恋爱的时候了解她也就算了，现在分手都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是能这么准确地猜到她的心思？
时意不知道该怎么应他这话，被酒精麻痹了神经的男人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坦诚的让人难以招架住，“小意，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会相信我这话，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我知道，我说得这些，你肯定只觉得可笑。但是，我还是要说……”
“小意，我承受不起失去你第二次的痛苦，异国他乡几年，你不会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太煎熬了。真的，太难熬了，现在哪怕只是能跟你有一点联系，就是这么一丁点，我都会抓住的。”
墙上挂着的钟表准点响了两声。
快傍晚了，天要黑了。
深呼吸一口气，时意的心里说不出的沉闷。
她没说话，宋砚带着酒意絮絮叨叨地，“不知道你忘没忘，几年前的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我以前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并不是因为对你日久生情，而是那一天，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一生挚爱。
耳边有低低的笑声，像是想到了当初的美好，发自心底的笑起来，笑过了，宋砚听着手机里的沉默，却又生出了些许的酸楚来，他问她：“小意，我们，还能回去吗？”
“不能。”
时意走到落地窗前，手指尖轻轻地抵上玻璃，外边傍晚的霞光漫了半边天空，她终于开了口，“人生没有回头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回不了头，也不可能回头。”
“宋砚，你能帮我把我妈送出国，给她更好的治疗，我很感谢你。所有的费用，我会写个借条找时间给你，但是除了这次，我们不要再有别的牵扯了，现在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就这么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挺好的，别再多生波澜了。”
言尽于此，不想在多说什么，时意干脆地挂了电话。
耳边就此清净，她吐出一口浊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头抵着玻璃，任由那股冰凉的感觉侵袭入头脑，思绪像绑上了石头，被那种重量不停往黑暗里拽。
感情这种东西，真是最可怕的敌人。
兵不血刃，就能轻易让好好地一个人遍体鳞伤。
她眼前晃过多年以前宋砚少年稚气未退的脸，她跟他认识得那么早，却曾经也想过长长久久。
但是后来是他先丢下了她。
背叛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这么多年过去，扪心自问，确实是仍旧意难平，但是经历过更轰轰烈烈的感情，那一根刺，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她已经把这根刺看成过去式了，他却在这个时候冷不丁的冒出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重新把它扎得根又种得深了点……
手指微微曲起，关节处泛出点苍白。
一见钟情。
时意把这个词在嘴里咀嚼了两遍。
心里没有半分触动。
她只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书上有句话她至今印象深刻……
“我们所爱的，常常不是一个人，而是爱情本身。那天晚上，月光才是你真正的爱人。”
或许宋砚的一见钟情也一样，宋砚钟情的不是她，而是那天恰到好处的阳光。
在玻璃上不自觉地描摹着某种复杂的纹路，等写完以后才惊觉自己下意识在上边写出了一个楼字。
楼淮的楼。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以前写上一个笔画，心里都会不由得泛上些许的甜味来。
但是现在……
时意想，大概她所爱过的，也并不是楼淮这个人。
她真正爱上的，其实是那天那句他说出口无比动人的话，是那天在冰天雪地里燃起火堆她感受到的温暖……
因为这么一点温暖，她就交出了终生，最终飞蛾扑火，被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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