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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狸中文网 > 万道小得意 > 第二十五章 心之所向 (改)
 
谭叶清迈开脚往前走了几步,逐渐看清楚了那幢小破庙的全貌,它的主体与寻常大型庙宇无异,只是更加迷你一些。庙宇的前面没有正门,而是直接一个入口,两边有着两根朱红色的柱子,但是上面的红色油漆已经有些掉色了,似乎是木制的柱子上面有着表皮脱落下来。庙宇的上方是一些有着绿色青苔的砖瓦,其中有一些砖瓦也已经破碎了,只是还没掉下来罢了。整座庙宇的下方是一块有些不规则的灰色石头,上面也是斑驳不堪,有着许多坑洞和裂缝,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破碎了。唯一的作用就是使得这庙宇没有与地面直接接触。而这座庙宇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它的内部,有一团灰色的迷雾,似乎像是庙前香火的烟尘弥漫,让人看不清庙宇里面的样子,也根本看不清里面供奉的到底是什么。

  谭叶清再次走近几步,走到了跪拜的村民身后,想要听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靠近了才发现自己只能看到他们的口型、他们脸上悲戚焦急的神情、他们的眼泪以及他们怀中抱着的那些昏迷的亲人,却听不到他们口中发出的任何声音。谭叶清来到了那些村民的前面,面对面地看着他们,他们一如意料之中地看不见谭叶清。他再往后退了几步来到了火焰和祭品前面,忽然谭叶清的脸色一转,回头惊讶地看着地上那团不断燃烧的火焰,他刚才背对着火焰,居然从中感觉到了温度,他感觉到了火焰在炙烤自己的背部。

  刚才谭叶清是认为自己又被拉入了某处记忆幻境,一如之前自己看到徐傲河那样,但是这次被火焰炙烤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这似乎跟刚才自己看到的记忆不同,自己这里面的东西居然能影响到不属于这里的谭叶清。谭叶清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团火焰,伸手过去试探了一下,手还没碰到火焰,谭叶清就将手收了回来,这点温度还不至于让他受伤,但是他确实从中感觉到了火焰该有的温度,谭叶清的疑惑更甚,但是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又抬头盯着那个黑袍人,他黑色兜帽下面露出的皮肤有些黝黑,倒是与正常人的肤色没有什么差异,谭叶清看着他对村民说了些什么,然后身后的村民就一下子全都将头磕在地上,没有起来,而后黑袍人转头对着小破庙恭敬地拜了下去,破庙前面的灰色迷雾或者说是香火烟尘渐渐散去,谭叶清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样子:

  庙宇之中有一座台子,上面有一尊身体外貌有些破旧衰败的泥像,谭叶清没能看清楚泥像的面容是什么样子,正当他想要再凑近一点查看这里面供奉的是什么泥像的时候,泥像忽然动了,然后从台上的座位上走了下来,来到了庙宇之前,站在石头上看着那些跪伏磕头的村民,身体忽然有些僵硬地动了起来,泥像的小手一挥,村民的身上便出现了一道道白色的气息,那些白色的气息非常有规律地流转到泥像身上,泥像张开手臂坦然接受那些来自村民身上的白色气息。即使泥像从有些漆黑的庙宇内部走出来了,谭叶清还是没能看清楚这泥像长什么样子,似乎有一团迷雾覆盖在泥像的脸部,遮挡住了外人的视线,使他们根本看不清泥像的面容。那些白色的气息逐渐变淡,而后终于慢慢消失在空中,待到最后一缕气息钻进泥像的怀中,它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大手对着村民身后那些损坏的房子小手再次一挥,房子之上发出阵阵响动,原本折断的房梁重新连接完好,已经掉在地上损坏的碎瓦片也重新合为一块块完整的瓦片回到了屋顶,那些泥土碎块和砖头也从地上重新回到了破损的墙面上,一间间房子逐渐由原来的破损而变得完好;泥像的小手再次一挥,这次是对着村民屋边的那些田地,里面枯黄的庄稼重新长出了绿色的嫩芽,倒伏在地上的枝干也慢慢挺拔了起来,那些被虫子乌鸦啃食的农作物身上的孔洞都被补全,杂草也被尽数连根拔起,这片田地就因为泥像的那一挥手而再次焕发了生机;泥像张开了自己的双手,这次它用两条手臂用力向上一挥,那些村民怀中抱着的生病的小孩、枯瘦的老人、昏迷的伤者全都神奇地醒了过来,枯瘦的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生病小孩苍白的脸上又出现了红润的脸色,就连那些受伤痛苦的伤者都停止了哀嚎,而是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奇迹般愈合的伤口,迅速从亲人的怀抱中滚落,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就是没敢看庙宇前面的泥像一眼,那些原本好动的孩子也被父母遮住了眼睛,然后按在地上给庙宇磕头,谭叶清能清楚地看到那些父母脸上感激的神情、看到他们孩子脸上的迷茫但是健康的脸色、看到老人和伤者劫后余生的痛哭流涕。

  泥像坦然地接受人们的感激和跪拜,然后像是有些虚弱一般身体微微失去了平衡,差点跌落在庙宇之前,谭叶清看到了泥像的模样,居然下意识地想去扶它一把,但是泥像举起手阻止了谭叶清的伸手,谭叶清这次再也遏制不住自己惊讶的神情,睁大眼睛看着那尊看着自己的泥像,这才看清楚泥像上面的衣袍十分简朴,有着几块不均匀的红色和绿色,料想是年代过于久远,导致身上的漆都掉了,露出了里面斑驳的泥胎,看泥像的身形应该是一位男子模样。虽然谭叶清还是看不见它的面容模样,但是他能感觉到泥像在看他,而且还伸手示意谭叶清不用扶,事实上它也确实没有跌倒,用自己充满迷雾的面容对着谭叶清看了许久,泥像才转过身去,缓慢地走进了庙宇之中,谭叶清还没从和泥像的“对视”之中缓过神来,庙宇之前的灰色迷雾烟尘又再次凝聚,遮挡住了庙宇内部的模样,谭叶清还想要再看几眼泥像,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黑袍人从鞠躬的恭敬姿态恢复成站直的体态,这次谭叶清就站在他身边,他特地凑近了看,想要看清楚黑袍人的面容模样,这样也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但是当他低下头注视黑袍人的面容之时,却看到兜帽下面被遮挡住的面容也是一团迷雾,除了露出来的嘴巴,谭叶清根本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无功而抬头的谭叶清眼见这两位古怪人物都是遮挡着面容无法让人看清楚,只好作罢。

  黑袍人嘴巴微动,对着那些一直磕头的村民又说了一些什么,他们这才抬起头来,然后对着黑袍人说了些不知道什么的话语,谭叶清猜测是一些感谢破庙的话语,而后那些村民便站起身来,但是身体还是保持着恭敬的鞠躬姿态,又弯腰鞠躬了几次,这才保持着万分恭敬的姿态退去了。他们的身形随着他们的退去也是渐渐变得透明淡化,随后消失不见了。站在庙宇旁边的黑袍人的身形也开始渐渐变淡,然后也消失了。

  谭叶清此刻站在庙宇旁边,虽然庙宇正门里面有迷雾遮挡,但是其他地方他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的。谭叶清注意到一些裂痕缓缓出现在了庙宇的主体上,特别是那两根柱子和庙宇的墙壁。庙宇下方的石头上面也突然接连出现了好几条裂缝,上面出现了一些棕黑色的污泥和绿色的青苔,整座庙宇的样子比之前的更加破旧了。正当谭叶清还在疑惑庙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古怪变化和黑袍人去哪里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了武器和能量碰撞的声响,他转过头去便看到了那个消失的黑袍人正在半空中和一只通体黄色、身体扭曲的生物在打架,谭叶清凝神一看,他看见那只生物的头上有两根兽角,上面充斥着邪恶的黑暗气息,谭叶清的脸色一沉,这才意识到那是一只恶魔。黑袍人是在和恶魔打斗。

  谭叶清在下方观战,他看着黑袍人的身形不断闪动,与那只恶魔斡旋,但是恶魔的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手上的招数也像是根本没有出力似的,就像是在玩弄黑袍人一般。过了一会儿之后黑袍人似乎被激怒了,嘴中不断地说着些什么,恶魔的嘴巴也在动,手上的招式也是丝毫不弱,谭叶清看到黑袍人的招式已经乱套了,便笃定黑袍人必输无疑。果然不出几个回合,黑袍人便被恶魔抓住了机会,用手上的利爪刺进了黑袍人的胸膛,黑袍人的身上流出鲜红的血液,他嘴角也在流血,滴落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用这只手抓住了恶魔刺进来的那只手臂,另外一只手挥拳击打在恶魔的面门之上,恶魔吃痛将自己的手臂旋转,从黑袍人的胸膛之中扯出了一大串内脏和肠子,黑袍人再也抵挡不住,从空中跌落下来,落在了破庙旁边,落在了谭叶清的脚边,而那只恶魔大笑起来,虽然没有声音,谭叶清却能感觉出它的兴奋,它将自己手中拿着的黑袍人的血肉放进嘴巴里面,然后咀嚼起来。

  虽然看不清黑袍人的面容,但是从他露出的脸部看来,他十分地痛苦,但是谭叶清也无法做什么,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他还注意到了不远处村子的变化,里面燃烧出了熊熊烈火,但是谭叶清没看到有一个村民跑出来。紧接着那只恶魔便吃完了黑袍人的内脏,然后抹了抹自己的嘴巴,从空中重重地砸在地上,缓缓地靠近谭叶清脚边倒在地上的黑袍人。

  黑袍人从地上强忍着剧痛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不断靠近的恶魔,谭叶清忍不住了,他抢先来到了黑袍人的前面,挡在他和恶魔的中间,虽然他看出了这只恶魔很强,但是他对于自己的实力也有着自信。他内心深处与徐傲河一样强烈的正义感盖过了他认为这只是幻境的理智,他觉得自己必须站出来试试看,即使这也许是徒劳。

  谭叶清看着眼前根本没看见自己,还在不断靠近的恶魔,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这真的只是徒劳。就在谭叶清要放弃、只做旁观者之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破风声,而后他便瞧见一道微小的身影出现从自己的身旁飞过,静静地悬浮在恶魔和谭叶清之间的半空之中,也是挡在了黑袍人和恶魔之中,正是那座熟悉的泥像!

  谭叶清盯着眼前那道只有人类头颅大小的泥像,脸上露出了微笑,自己差点把它给忘了,还需要自己出手干嘛,有这个家伙出手就可以啦。站在泥像的身后,谭叶清在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泥像的泥巴衣袍在随风飘动,凝神一看,那泥像身上的红绿色衣袍虽然已经掉漆掉得差不多了,而且已经十分破旧,但是此刻它真的在随风飘动,宛如真正的衣袍一般。

  谭叶清看着发现了泥像的恶魔,它狞笑着开口说了几句,然后谭叶清便看到泥像僵硬地扭了扭头,随后恶魔的脸色剧变,立马变成愤怒的神色,似乎泥像也做了些让它愤怒的事情,也许是说了些话,也许是因为泥像也摇了摇头。恶魔的身形急速闪动,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泥像。旁人或许看不清恶魔的动作,但是这样的身形轨迹在自身身法速度同样奇快的谭叶清眼中,也就是一般的速度罢了,谈不上什么快。很明显在泥像的眼中也是这般,甚至它看得可能还要比谭叶清更加透彻一些,泥像一直等到恶魔的利爪离它的身体只有几寸、快要触及到它的最后一刻才看似慢悠悠地抬起了手掌,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恶魔的攻击。泥像的抬手速度看似缓慢,实际上在谭叶清的眼中,已经是称得上极速的速度了,宛若星辰一般。

  泥像在抵挡住了恶魔对它的第一次攻击之后,并没有放松,因为恶魔的利爪和拳头马上如同暴风骤雨般袭来,速度似乎一次比一次更快。但是泥像的速度总在恶魔之上,它每次都能在恶魔快要快要触及到它本身之时化解恶魔的攻击,使得恶魔每次觉得要打到了,攻击却落空了。恶魔的情绪越来越焦躁,它头上的角散发出浓重的邪恶气息,恶魔的身体微微发亮,似乎在酝酿着一手大招,但是手上的攻击没有丝毫停滞,它想要先消耗泥像的防御,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成功。恶魔的最后一击手掌已经是如同熔岩一般微微发亮,暗红色的光芒聚集在它的手掌心,然后它狡猾地将这一掌接在了上一掌发出的半路之中,将半路掌迅速收取,转而用这蓄力一击攻击泥像。

  面对这样的攻击,泥像依旧稳稳地站在半空中,暗红色光芒已经映照在了泥像的身上,就像给它穿了一件红衣,恶魔的攻击就要命中。泥像抬起右手手掌,泥胎做的手臂向前伸直,一掌向前递出,朴实无华,大道至简,泥像只有人类手指大小的一掌与恶魔硕大强健的一掌对冲,恶魔仅在接触到泥像手掌的一瞬间,手掌就被灌注了极其庞大的力量,猛然膨胀了一下然后炸裂,恶魔的身体也被这道劲力给击飞了出去,摔落在远处的田地上。

  泥像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然后便背着手在远处站定,刚才那样压迫力十足的对碰,一只身体极其强健的恶魔尚且都被击飞了出去几十丈,这尊不过是寻常泥胎做的泥像居然可以在空中没有任何落脚点的情况下巍然不动。谭叶清站在那里看着沉稳的泥像,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眼前好像矗立着一座大山,一座任你狂暴攻击,我自巍峨如岳的沉稳山峰。

  谭叶清都不禁被泥像的这份气力给折服了,他原本以为泥像只不是有治病救人、救庄稼、修复房屋的能力,现在看来居然打架的实力也这么强,果然自身修为达到顶尖的人在其他方面的能力也会融会贯通、宛如水到渠成一般领悟,使得自己的能力变得越来越完美,自身的漏洞和弱点也会越来越少。

  谭叶清看着远处已经倒地不起的恶魔和依然守在黑袍人身前没有来查看黑袍人伤势的泥像,他就知道这次的情况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如果麻烦已经解决了,泥像不会如此反常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一阵狂风从那只躺在地上的恶魔身后席卷而来,同时伴随着黑暗的气息,就连站在泥像身后只是身为一个旁观者的谭叶清也都感觉到了这股狂风中的邪恶味道。谭叶清的直觉告诉他,来了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了。果然不出谭叶清所料,一道与那个恶魔差不多的暗黄色声音从裹挟着那道狂风向着这边袭来,而后那道身影像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泥像一般,在上空微微停滞了一下,然后便乘着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谭叶清终于看清楚了这道黄色身影的真容,它比刚才那只恶魔的身躯更加庞大,全身都是健硕的肌肉,身上画着黑色的花纹,头上也有两根恶魔专属的角,是扭曲的黑黄色螺旋模样,这只恶魔的背后还有这一个小型的旋涡在旋转,里面有着黄色的烟尘,看起来就像是沙漠中的沙尘暴,与这只恶魔本体的颜色也是十分贴切吻合。谭叶清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看恶魔的样子,他是现在这里最悠闲的一个人了,身为旁观者的他甚至不需要像泥像和身后还未死去的黑袍人一样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他现在可以确定这里面的攻击是根本伤害不到他的,刚才那只黄色的恶魔和现在这只像是它同族的暗黄黑色条纹恶魔,它们的攻击无论多么强大,都对他这个局外人没有任何影响。谭叶清看到了恶魔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泥像,脸上没有什么嘲讽的表情,只是很正常的笑意,忽略恶魔的恐怖外表,甚至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它们两个就像是好久不见现在突然重逢在叙旧的多年老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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